冬至的风裹着冻土的寒气,刮在脸上像贴了块冰。阿禾扛着卷旧竹帘往银花田走,竹帘是前年编的,竹丝泛着深褐,还带着晒透的干爽——刚踩上田埂,脚就被冻土层硌得生疼,半尺深的冻土硬得像石板,用竹铲敲一下,只留下道白印。再看树干,之前的裂纹又宽了些,风一吹,能听见细土往缝里灌的“簌簌”声;根颈旁的积雪白天化了些,融水顺着土缝往下渗,在夜里又冻成了冰碴,把根须裹得严实。
“融水再渗,根就要烂了!”阿禾赶紧把竹帘铺在根颈周围,竹帘比根颈范围大出一圈,她特意把帘边折起半寸,留了3指宽的排水缝,“水顺着缝流走,还能挡住寒气”。铺到第三棵树时,小阿妹跑过来帮忙扶帘角,小手冻得攥不住竹丝:“阿禾姐,我压着这边,别让风把帘吹翻!”阿禾笑着把自己的暖手宝塞给她:“先捂捂,别冻着了。”
苏晴抱着捆草毡赶来时,草毡还带着点潮气——是早上用温水浸过,拧到半干的,既不会太硬刮伤树皮,又能锁住温度。“树皮裂得能塞进指甲了,得裹厚点”,她蹲下身,先伸手摸了摸树干的裂纹,指尖能触到里面微凉的木质,赶紧把草毡从根颈往上缠,每圈都叠压半指宽,到了裂纹处,特意多缠了两层,最后用软麻绳轻轻系紧:“别勒太狠,等开春树皮要透气。”缠到粗树干时,她还特意把草毡捋平,不让褶皱蹭到裂纹。
林砚背着竹铲、提着芝麻饼肥过来时,正看见阿禾在调整竹帘的排水缝。“冻土太硬,得先凿个坑才能埋肥”,他蹲在离根2.5尺远的地方,把竹铲尖对准冻土,手腕用力往下凿——“咚”的一声,铲尖只陷进去半寸,还崩出点冰碴。他换了个角度,一点点把冻土凿成小坑,再把芝麻饼肥倒进去,混了把碎秸秆:“秸秆能保墒,还能让肥慢慢渗,根吸着不烧”。埋完一棵,他还会用碎冰把坑口盖点,“冰化了刚好浇透肥”。
老周背着共鸣仪赶来时,哈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凝了层雾。他擦净探头,先贴在根颈旁的竹帘上,又插进埋肥的土坑,仪器屏幕的黄色慢慢淡了:“根系深层冻伤风险降到10%,树皮开裂率降12%,融水浸根风险才8%!这下根能保住了!”
午后的太阳难得透出点暖,风也小了些。苏晴把芝麻饼肥放进锅里,加了勺红糖煮水,熬到出香才滤掉渣,再倒进糯米粉里,加进泡软的银花果干和压碎的花生仁,揉成面团时,甜香飘得满院都是。蒸笼冒起白汽,半个时辰后掀开盖,热气裹着甜香扑脸——竹帘银花果花生糕泛着浅黄,表面的花生碎亮晶晶的,咬一口软乎乎的,花生的脆、花果的甜混着芝麻香,暖得从舌尖一直热到胃里。
孩子们捧着糕坐在竹帘旁,小阿妹吃得嘴角沾了糕屑,还指着根颈的竹帘笑:“水都流走啦,根不会烂了!”族老接过苏晴递来的糕,慢慢嚼着,眼里满是感慨:“以前冬至也给树覆草,可风一吹就散,冻得根还是发僵;裹树干用破布,又薄又不保温,开春树皮还烂了几块;现在竹帘挡水、草毡暖干,还能吃着这么甜的糕,日子真是越来越踏实了!”
夕阳落时,天边染成了淡红,冻土层泛着柔和的光。阿禾伸手摸了摸裹着草毡的树干,草毡还是暖的,裂纹没再扩大;竹帘下的融水顺着缝流进田沟,没再渗向根颈。她转头看向林砚,笑着说:“等开春,树准能醒过来冒新芽吧?”林砚点点头,帮她拂去肩上的碎雪:“肯定能,根养得壮,开春一化冻,芽就会冒出来了。”
晚风拂过竹帘,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像在应和这份期待。土里的芝麻饼混着融水,正慢慢滋养着深层的根须——冬至的护根时光,就藏在竹帘的守护、草毡的温暖和甜糕的香气里,酿成了对开春新生的满满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