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的雪粒像撒了把碎盐,密匝匝地飘下来,落在银花的秋梢上,没半个时辰就积成了薄白,梢身被压得慢慢往下沉,最细的那几根已弯成直角,梢尖垂得快贴到地面,仿佛再落一点雪就会“咔嚓”折断。阿禾抱着卷竹网往田里跑,围巾裹得只剩眼睛,呼出的白气很快凝在睫毛上——昨天刚缠好的草绳还在根颈上,今天却见根边的土冻得硬如铁,用脚踢一下,只发出沉闷的“噔”声,挖开寸深,里面的根须泛着暗褐,没了半点活气。
“这雪再积下去,梢就废了!”阿禾把竹网铺在田埂上,这网是特意编的防雪网,网眼比手掌小,竹丝韧得很,去年挡过暴雪没破。她踩着薄雪走到树旁,先把竹网的四角用竹桩固定在地上,再慢慢往上拉,让网面离秋梢半尺远,“别贴太近,雪积在网上压不着梢”。小阿妹跟在后面,帮着拽网边,冻得通红的小手攥着竹丝:“阿禾姐,我扶着,你绑桩!”
苏晴扛着把竹铲走来,铲刃磨得圆圆的,没半点尖——怕戳伤冻脆的树根。“根边得堆点雪,化了能保墒,还能挡寒气”,她说着蹲下身,用铲面轻轻拢起田边的积雪,绕着根颈堆成圈,离树干始终留着半尺距离,“不能堆太近,雪化了渗进皮缝会冻裂”。雪粒沾在她的袖口,很快化成水,冻得她手腕发红,却没敢停,“多堆点,能护住深层的根”。
林砚提着袋豆饼肥过来时,正看见阿禾踮脚调整竹网高度。“先埋肥,根养壮了才扛冻”,他蹲在离根两尺远的地方,用竹铲轻轻凿冻土——土太硬,铲尖凿下去只留下个浅印,得费点劲才能挖开浅坑。他把腐熟的豆饼肥倒进去,肥里混着碎松针,捏着松软,遇到结块的就用手指捻碎,再覆上一层薄雪,“雪化了能把肥渗进土里,根慢慢吸”。
老周背着共鸣仪赶来,雪落在仪器上很快积了层白。他擦净探头,先凑到被竹网护住的秋梢旁,又插进堆雪的土里,仪器屏幕的黄色慢慢淡了:“积雪压梢风险降到10%,根系冻害风险降15%,树皮冻裂风险才8%!这下能扛过这波雪了!”
午后雪停了,太阳透出点弱光,风也小了些。苏晴把豆饼肥放进锅里,加温水煮了大半个时辰,晾到温乎才滤掉渣,加进磨细的糯米粉、泡软的银花果干和剥好的松子仁,揉成面团时,松子的清香混着豆香飘满了屋子。蒸笼冒起白汽,等揭开盖,热气裹着甜香扑脸——竹网银花果松子糕泛着浅黄,表面的松子仁亮晶晶的,咬一口软乎乎的,松子的脆劲裹着花果的甜,还有淡淡的豆香,暖得从喉咙甜到心里。
孩子们捧着糕坐在竹网旁,小阿妹吃得嘴角沾了糕屑,还不忘指着竹网上的积雪笑:“雪都在网上,梢没弯!”族老接过苏晴递来的糕,慢慢嚼着,眼里满是感慨:“以前小雪天,扫雪总碰断梢,堆雪又怕埋了根,天天提心吊胆;现在竹网一罩、圆铲堆雪、豆饼补养,啥心不用操,还能吃着甜糕,日子真是越来越顺了!”
夕阳落时,天边染成了淡粉,雪在竹网上泛着柔光。阿禾伸手拍掉竹网上的浮雪,网下的秋梢已经直了些,不再垂头丧气。她转头看向林砚,笑着说:“这下树肯定能扛过寒冬了吧?”林砚点点头,帮她拂去肩上的雪粒:“放心,等开春雪化了,根吸足了肥,梢就能冒新芽,等着挂果了。”
晚风拂过竹网,雪粒簌簌往下掉,落在堆雪上没了声响。根边的雪慢慢化着,渗进土里滋养着根须,埋在地下的豆饼肥也在悄悄释放养分——小雪的护树时光,就藏在竹网的守护、堆雪的滋养和甜糕的香气里,酿成了对寒冬安稳、明年丰收的满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