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稻田像铺了层碎金,收割后的稻茬整齐地立在地里,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轻响。阿豆蹲在田埂边,指尖沾着细碎的稻壳,正把散落的稻穗往布兜里捡——农户张爷爷说,这些稻穗留着能喂鸡,她已经捡了小半兜,布兜沉甸甸地坠在腰侧。
忽然,一阵“哼哧哼哧”的闷响从草垛旁传来,不是鸡叫,也不是风吹稻草的声音,倒像小动物在费力喘气。阿豆放轻脚步,拨开堆在田埂边的稻草捆往里面走,刚绕到草垛后面,就看见一只灰棕色的幼獾蜷在地上:它的前爪被一根粗粗的稻草绳缠得死死的,绳子还绕着躯干缠了两圈,绳结打得又紧又糙,露出的稻草纤维像小刺,勾住了幼獾颈侧的软毛,把毛拽得有些凌乱。幼獾想抬前爪,刚一用力,绳结就往肉里勒一点,它疼得缩起身子,呼吸都变得急促,小鼻子皱着,眼睛半眯着,看起来没力气了。
母獾就在旁边的稻茬地里踱步,耳朵贴在背上,黑亮的眼睛盯着幼獾,时不时用鼻尖顶着幼獾的背想帮它挪位置,却不敢碰稻草绳——上次它试着扯了一下,稻草毛刺勾得幼獾叫出了声,它怕再伤着孩子,只能低低吼着,声音里满是着急。
“阿树哥!阿柚姐!这里有小獾被绳子缠住了!”阿豆的声音带着慌,手里的稻穗都掉了两根,她赶紧跑向田边的小路,布兜在身后晃荡。阿树和阿柚赶过来时,阿柚已经把护生小册掏了出来,竹片在手里翻得“沙沙”响,从“风筝线挑解”翻到“藤蔓倒刺解缠”,最后停在“幼猬滑石粉解粘”那页,她手指按在竹片上,眉头拧成了小疙瘩:“之前的线细、藤软,可这稻草绳又粗又硬,还有毛刺,绳结也紧,根本没法直接挑啊。”
阿禾蹲在离幼獾半米远的地方,没敢靠近,先从兜里摸出根干稻穗,轻轻碰了碰稻草绳——稻穗刚沾到绳子,就被毛刺勾住了。“稻草绳纤维粗,毛刺多,硬扯的话,会把幼獾的皮肤勾破,还会拽掉毛;用剪刀更不行,绳结离前爪太近,一剪子下去说不定会剪到它的爪子。”他指了指幼獾被勒得有点红的前爪,“得先把绳结撑开,让绳子松一点,再慢慢解。”
“我去杂树林找木枝!”阿树立刻往田边的杂树林跑,帆布工具袋拍着大腿,发出“啪嗒”的声——他记得杂树林里有晒干的细木枝,质地软,不容易断,刚好能削成木楔,“我找两根直的,很快回来!”阿豆则从田埂边的草垛上扯了块旧棉布(是农户晒在这的,用来盖稻草),轻轻铺在幼獾旁边的地上:“等下让它挪到布上,别蹭到稻茬地里的碎石子。”
没等阿树跑进杂树林,松鼠突然从一棵老柳树的树洞里钻了出来,毛茸茸的大尾巴像朵小伞,嘴里叼着两根半尺长的细木枝——木枝是浅棕色的,枝干直溜溜的,没有分叉,摸起来还带着点干燥的质感。它跑到阿树脚边,把木枝往他手里一塞,又用爪子扒拉着他的手腕,往草垛的方向拽,小鼻子还对着木枝嗅了嗅,像是在说“这两根刚好能用”。
阿树捏着木枝试了试,粗细刚好能握在手里,他赶紧从工具袋里掏出一把小折刀(是阿爸给的,用来削树枝),坐在田埂上,把木枝的一端慢慢削成钝头楔状——刀刃轻轻划过木枝,削下来的木屑落在田埂上,他时不时用指尖碰一下钝头,确保没有尖锐的地方,最后又掏出细沙,把木枝边缘的毛刺磨掉:“这样撑绳结时,不会划伤幼獾的皮肤。”
阿柚没闲着,把那块旧棉布叠成了巴掌大的小垫子,叠了三层,软乎乎的:“等下把垫子垫在木楔和幼獾之间,隔开粗糙的稻草绳和它的身子,别磨着它。”她还从兜里摸出颗晒干的野果,放在幼獾眼前晃了晃,轻声哄:“别怕呀,我们很快就帮你解开。”幼獾似乎听懂了,“哼哧”声轻了点,眼睛盯着野果,不再乱挣扎。
引路鸟突然从稻田上空飞下来,停在稻草绳最紧的那个绳结上方,对着绳结叫了两声——那是绳结的“死点”,只要撑开这里,整个绳子就会松下来。阿禾顺着它指的方向看,点了点头:“就从这里撑!阿树,你蹲稳点,我帮你按住绳子。”
阿树蹲在幼獾旁边,把叠好的棉布垫在绳结和幼獾的躯干之间,然后捏着木楔的钝头,轻轻对准绳结的缝隙——他的手很稳,木楔刚碰到缝隙,就慢慢往里推,每推一下就停半秒,眼睛盯着幼獾的反应:“别怕,马上就松了。”幼獾只是轻轻抖了一下,没再叫,看来没弄疼它。
阿禾蹲在另一边,伸手按住稻草绳的另一端,不让绳子滑动:“慢点开,别着急。”阿柚则蹲在幼獾的头边,继续用野果吸引它的注意力,声音软乎乎的:“再忍一下哦,解开就能跟妈妈走啦。”
木楔慢慢撑开绳结,稻草绳“咔嗒”一声松了点,阿树趁机把木楔再往里推了推,直到绳结完全撑开,能塞进两根手指。他小心翼翼地把木楔固定住,然后用另一只手慢慢拆解稻草绳——先解开绕着躯干的部分,再轻轻挑开缠在前爪上的绳圈,稻草毛刺勾住獾毛时,他就用手指轻轻把毛捋开,避免拽疼幼獾。
最后一段稻草绳从幼獾的前爪上滑下来时,阿树长长舒了口气,把木楔和绳子都放在旁边的棉布上。幼獾慢慢舒展身子,试着抬了抬前爪,没再疼得缩回去,它晃了晃脑袋,蹭了蹭阿柚的手背,看起来精神多了。
母獾见幼獾没事了,立刻跑过来,用头顶着幼獾的背,把它往铺好的旧棉布上挪,然后突然转身,钻进田边的灌丛里,回来时嘴里叼着根新鲜的草根——草根带着点泥土的湿气,它把草根放在阿豆的布兜里,小鼻子还轻轻碰了碰阿豆的手,像是在道谢。
“得让农户们收完稻子后把稻草绳收拾好,不然别的小动物还会被缠到。”阿树说着,把散落的稻草绳都捡起来,扎成一个小捆,送给了正在田边收拾农具的张爷爷:“张爷爷,这些绳子别扔在田里,会缠住小动物的。”张爷爷接过绳子,笑着点头:“好嘞,下次我们收完就把绳子捆好带回家。”
阿柚蹲在棉布旁,往护生小册里添记录,笔尖在竹片上慢慢划:“幼獾缠稻草绳援:1. 选直细木枝,削成钝头木楔,磨去毛刺;2. 用软棉布垫在木楔与兽身之间,从绳结‘死点’撑开;3. 撑开后逐步拆解绳子,避免毛刺勾伤皮肤;松鼠赠适配木枝,引路鸟指绳结关键处,秋收后需清理田间残留绳具,防二次伤害。”
阿禾找了块平整的竹片,用炭笔在上面写字,字写得工工整整:“稻田秋收后请清理稻草绳、塑料绳等残留绳具,遇困兽可用钝头木楔撑结救援,忌硬扯、忌用锐器。”写完后,他用细藤把竹片绑在田埂的歪脖子柳树上,竹片刚好对着农户们常走的田路。
夕阳把稻田染成了金红色,幼獾跟着母獾钻进了田边的灌丛,走了几步还回头望了望,前爪已经能灵活地扒拉灌丛里的草根。阿豆摸了摸布兜里的草根,带着点泥土的清香,她笑着说:“原来救小獾,要先把紧绳结撑开,还要提醒大人收拾好田里的绳子,这样别的小动物就不会再被缠住啦。”
阿树晃了晃手里的木楔,木楔在夕阳下泛着浅棕色的光:“守护就是这样,既要帮眼前的小动物脱困,还要想着怎么让它们以后不遇到危险。”晚风带着稻田的麦香,掠过田埂,那片铺在地上的旧棉布还留着幼獾踩过的浅浅痕迹,歪脖子柳树上的竹片在风里轻轻晃,像是在告诉每一个路过的人——这片秋收后的稻田,不仅要收好粮食,还要护好田里的小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