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的松树林像裹了层薄纱,松针上的露水没干透,踩在脚下“咯吱”响,还会沾湿裤脚。阿豆的布兜里已经装了三颗圆滚滚的松果,指尖沾着松针的淡绿色汁液,正蹲在一棵老松树下扒拉落叶——她听说树底的腐叶里藏着小蘑菇,想捡来给护生小队当“天然标记”。
忽然,一阵细碎的“簌簌”声从树根旁传来,不是落叶被风吹动的声音,更像是小动物在挣扎。阿豆屏住呼吸,轻轻拨开堆在树根的枯松针,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树底的凹陷处积着一洼琥珀色的松脂,像块凝固的蜜糖,一只巴掌大的幼刺猬缩在里面,背上的尖刺粘满了树脂,连腹部的软毛都沾了亮晶晶的细丝,最可怜的是它的前爪,深深陷在没完全凝固的树脂里,每动一下,刺尖就会扯出长长的树脂丝,疼得它把身子缩得更紧,鼻尖还沾着点树脂,湿漉漉的。
母刺猬就在旁边的落叶堆里绕圈,黑亮的小眼睛盯着幼猬,鼻子一次次凑过去蹭幼猬的背,却不敢太用力——一碰到树脂,它的胡须就会被粘住,只能发出低低的“哼唧”声,像在哭。
“阿禾哥!阿树哥!快来!”阿豆的声音带着急,手撑着树干站起来时,还差点踩滑。阿树和阿柚跑过来时,阿柚已经把护生小册掏了出来,竹片在手里翻得“沙沙”响,最后停在“幼蜂解缠”那页,她手指按在“绒毛枝挑蛛丝”的字上,眉头拧成了小疙瘩:“蛛丝是细的,能挑开,可树脂粘得牢,还会粘住工具,根本不一样啊。”
阿禾蹲在树脂洼旁,没敢碰幼猬,先从兜里摸出根干松枝,轻轻碰了碰树脂——松枝刚沾到,就被粘住了,往上提时还拉出了半寸长的丝。“树脂还没完全凝固,粘力最强,硬扯的话,会把幼猬的刺扯断,连皮肤都可能撕坏。”他又摸了摸旁边的树皮,“用水冲也没用,树脂不溶于水,只会让树脂更稠,粘得更紧。”
“我知道哪里有滑石粉!”阿树立刻往山谷东侧跑,帆布工具袋拍着大腿,发出“啪嗒”声——上次跟着采药人来山谷,他在东侧的石缝里见过白色的滑石矿,当时采药人说,滑石粉能减粘,还能保护皮肤,“我去挖一点,很快回来!”阿豆则蹲在树脂洼旁,摘了片比她手掌还大的梧桐叶,轻轻搭在树脂洼上方,挡住斜照下来的阳光:“别让太阳晒,树脂晒硬了就更难弄了。”
没等阿树跑出松树林,松鼠突然从一根松枝上窜了下来,毛茸茸的大尾巴像朵小伞,嘴里叼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布包是用梧桐叶缝的,边缘还歪歪扭扭地缀着几根细藤,里面装着细白的粉末,晃一下就会飘出一点。它跑到阿树脚边,把布包往他手里一塞,又用爪子扒拉着他的手腕,往树脂洼的方向拽,小鼻子还对着布包嗅了嗅,像是在说“这东西能帮上忙”。
阿树捏着布包,打开一条缝,倒出一点粉末在掌心——是滑石粉!细得像面粉,摸起来滑溜溜的,沾在手上也不粘。“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这个?”阿树笑着摸了摸松鼠的头,松鼠蹭了蹭他的指尖,又窜回了松枝上,盯着树脂洼的方向。
阿树跑回老松树下,先倒了一小撮滑石粉在树脂洼的边缘,滑石粉一碰到树脂,原本亮晶晶的树脂就慢慢变哑光了,粘力明显弱了些。“得让滑石粉裹住每根粘了树脂的刺。”他说着,又倒了点滑石粉在掌心,对着幼猬的背轻轻撒——滑石粉像细雪一样落在刺上,慢慢裹住了树脂,阿柚赶紧从工具袋里掏出一副布手套,是她妈妈用蓝色格子布缝的,又软又厚,她还特意在手套指尖缝了层绒布,怕碰疼幼猬。
阿柚戴上手套,从兜里摸出一把软毛刷——是用蒲公英梗做的,刷毛是晒干的蒲公英绒毛,软得像棉花。她拿着毛刷,轻轻扫过幼猬背上的刺,每扫一下就停顿片刻,等滑石粉完全裹住树脂,再扫下一根,连刺尖的细树脂丝都没放过。幼猬似乎不那么怕了,原本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了点,小鼻子动了动,没再发出“哼唧”声。
引路鸟突然从松树林深处飞过来,停在老松树最高的那根枝桠上,对着远处叫了起来——它的翅膀扇动着,方向正对着一片开着小雏菊的草地,那里没有一棵松树,自然也没有树脂洼,是绝对安全的落脚地。阿禾顺着引路鸟指的方向看了看,对着阿树和阿柚点头:“等会儿把幼猬移到那里,离树脂区远,不会再粘到。”
阿树继续往树脂洼里撒滑石粉,等树脂的粘力弱到几乎没有时,阿柚用软毛刷轻轻挑起幼猬前爪上的树脂丝——“嗒”的一声,最后一根树脂丝被挑开,幼猬终于能完全展开身体,露出粉白色的肚子,它试探着抬了抬前爪,没再被粘住,立刻往母刺猬的方向挪了挪。母刺猬赶紧凑过去,用鼻子轻轻顶着幼猬的背,把它往旁边的梧桐叶上挪,阿豆赶紧用手扶住梧桐叶的边缘,怕风把叶子吹翻,让幼猬再掉回树脂洼里。
“得把有树脂洼的地方都标记出来,不然别的小动物还会掉进去。”阿树说着,从工具袋里掏出几根红色的细藤——是上次编软梯剩下的,颜色鲜艳,一眼就能看见。他把红藤绕在老松树的树干上,绕了三圈,还在藤上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这样不管是从哪个方向来,都能看见标记。
阿柚则蹲在树旁,往护生小册里添记录,笔尖在竹片上慢慢划:“幼猬陷树脂援:1. 滑石粉均匀撒在树脂及刺上,裹住树脂减粘(忌用面粉\/淀粉,易粘住刺);2. 软毛刷(蒲公英绒毛制)轻扫树脂,戴厚绒手套操作防刺伤;3. 脱困后移至无树脂区,忌直接放回松树林;松鼠赠滑石粉,引路鸟指安全地,树脂为松树防蛀层,忌破坏。”
阿禾找了块平整的竹片,用炭笔在上面写字,写“蛀”字时,他还顿了顿,想了想才下笔,写完后又检查了一遍,才用细藤把竹片绑在老松树的枝桠上:“松树林树脂洼易粘兽,救援用滑石粉解粘,勿破坏树脂(护树木防蛀),发现困兽可联系护生小队(每日辰时在槐树林集合)。”
夕阳把松树林染成了暖黄色,幼猬已经完全恢复了活力,跟着母刺猬往引路鸟指的那片草地走,走了几步,还回头望了望群童,背上的刺因为裹过滑石粉,显得更蓬松了。阿豆把剩下的滑石粉布包小心地收进工具袋,笑着说:“下次再遇到树脂粘住小动物,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办啦,还能保护松树的树脂,一举两得。”
阿树望着树干上的红藤标记,风一吹,红藤轻轻晃,像在提醒路过的小动物。他点点头:“守护就是这样,不光要救小动物,还要保护它们的家,还有植物的保护壳,这样大家才能都好好的。”晚风带着松脂的清香和滑石粉的淡味,掠过松树林,老松树下的树脂洼还在,却因为那圈红藤和竹片上的字,变成了一个不会再伤害生灵的“安全提醒”,而幼猬和母刺猬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开满小雏菊的草地上,留下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