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老祠堂藏在古槐树下,青砖灰瓦上长着层薄苔,朱红大门的铜环锈得发乌,推开时“吱呀”一声,像惊动了满院的岁月。守祠的周爷爷正蹲在供桌旁,手里攥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反复擦着供桌边缘的霉斑——供桌是老红木打的,桌面裂着几道细缝,缝里渗着潮气,连压在桌上的族谱,纸页都发皱发黄,边角卷得像枯叶。
“十年前修村西水渠,没算着地脉。”周爷爷的声音带着点哑,指了指祠堂墙角的排水沟,“渠水渗进地基,排水沟又堵了,潮气全闷在供桌下。你看这香烛,刚点着就灭,火苗飘得跟断了根似的,连祖宗牌位的木座上,都总挂着水珠。”他从供桌下摸出个旧香炉,炉底积着层湿灰,“前儿给祖宗上香,灰都成泥了。”
苏晴把检测仪贴在供桌的红木腿上,屏幕绿线沉在底部,像泡在水里的棉线,数值只有40%:“地脉能量全沉在地基下的淤土里,排水沟堵了,潮气排不出去,能量也浮不上来。”她顺着墙角走到排水沟口,掀开盖在上面的青石板,里面堵满了烂树叶、碎砖块,还有半根生锈的铁条,“这沟得清透,不然潮气散不了,供桌永远干不了。”
阿铠从背包里掏出竹筐和带齿的铁耙——铁耙是磨圆了齿的,怕刮坏排水沟的青砖;竹筐是细编的,能漏土却漏不了碎砖。他蹲在沟边,先把大块的碎砖捡出来,再用铁耙慢慢勾出烂树叶:“周爷爷说,以前这沟每年都要清,用草木灰铺底,能吸潮气还能防蛀。”周爷爷立刻从祠堂后屋抱来半袋草木灰,灰袋上还印着几十年前的粮票图案:“这是去年收的稻草烧的,细得很,铺在沟底,比啥防潮剂都管用。”阿铠铺灰时特意留了浅槽,“这样水能顺着槽流,灰还能兜住潮气。”
炎泽走到供桌旁,指尖泛着淡橙光,轻轻按在供桌的红木面上:“老红木认地脉,能量得顺着木纹走才顺。”橙光像细流般渗进桌面的裂缝,原本发潮的木纹渐渐透出点温润,周爷爷凑过去摸了摸,眼睛亮了:“是这感觉!以前供桌总温乎的,哪怕下雨天,摸着手也不凉。”苏晴的检测仪指针慢慢往上跳,绿线也从沉底的状态,渐渐浮了起来,数值爬到55%时,供桌下的潮气,竟慢慢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桌腿滴进排水沟。
林砚则握着星晶钥,绕着供桌走了一圈——供桌的中轴线有点歪,之前修水渠时震偏了,能量流卡在榫卯处。他让星晶钥的白光顺着中轴线慢慢扫,每扫过一处榫卯,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像老木头重新归位。等白光扫完最后一处,供桌的裂缝竟慢慢收窄了些,周爷爷拿起桌上的香,擦了擦火星点上——这次火苗没再飘,稳稳地烧着,烟柱直直地往上走,没半点歪斜。
“成了!这烟直了,就是地脉通了!”周爷爷的声音有点发颤,伸手摸了摸祖宗牌位的木座,“不潮了!木座是温的!”他转身从祠堂的神龛下,捧出个红布包,里面裹着个巴掌大的铜罗盘——罗盘的铜盘生了层薄锈,指针有点歪,却还能转,“这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测地气用的,以前清沟就靠它,现在给你们,往后维护地脉,用得上。”
中途,周爷爷的曾孙小满,扎着个蓝布肚兜,攥着把晒干的艾草跑进来——艾草是他在祠堂后坡摘的,梗子还带着点青。“爷爷说艾草能驱潮,我晒了三天,给供桌熏熏。”小满踮着脚,把艾草放在供桌的角落,艾草的清香混着香烛味,飘满了祠堂。林砚蹲下来,摸了摸小满的头:“你这艾草比我的星晶钥还管用,一熏,潮气都跑了。”小满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又从兜里掏出颗糖,是之前阿铠给的橘子糖,剥了糖纸递过来:“给你吃,甜的能攒力气。”
等排水沟清完,供桌校准,周爷爷把族谱从供桌下拿出来,铺在院子里的竹席上——阳光照在纸页上,潮气慢慢散了,原本发皱的纸页,竟渐渐舒展开,上面的字迹也清晰了些。“以前总怕族谱烂了,现在好了,能再传几十年。”周爷爷蹲在竹席旁,用软毛刷轻轻扫着纸页,小满则在旁边捡族谱上掉下来的干霉斑,像捡小石子似的。
苏晴掏出纪念册,从祠堂墙角掰下一小块带苔的瓦当碎片——瓦当是老的,上面刻着半个“福”字,她又小心翼翼地夹进几支小满送的艾草,和之前的樟叶、稻叶、菱角叶排在一起,纪念册的纸页上,顿时飘起淡淡的艾草香。阿铠则从周爷爷给的罗盘上,轻轻掰下一根有点弯的铜针——铜针带着点锈,却还能吸住小铁钉,他用布擦了擦,放进盾夹层,和之前的山楂干、水斗形卵石、谷痕卵石摆在一起:“这铜针能测地气,往后找能量堵点,更准了。”
夕阳透过古槐的枝叶,洒在祠堂的供桌上,红木桌面泛着温润的光,香烛的火苗稳稳跳动,烟柱直溜溜地飘向屋顶。周爷爷沏了壶老茶,用的是祠堂井里的水,茶杯放在供桌上,没一会儿就温了:“地脉通了,水都是温的。这祠堂不是死屋子,是村里的根,根稳了,人心里就踏实。”
林砚喝着茶,望着供桌上的香烛,忽然明白:地脉的能量,从来不是什么耀眼的光,是供桌不潮的温度,是族谱舒展的纸页,是香烛稳燃的火苗,是老人手里温乎的茶杯——这些藏在祠堂里的细碎温脉,就是“根”的样子。
苏晴的检测仪忽然闪了下浅灰提示,屏幕映出个老石桥的轮廓:“村东老石桥的桥洞渗水,雨天总积水,村民走桥得绕着走,怕是地脉能量跟着水流散了,桥基不稳才漏的。”
林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星晶钥的白光还沾着点祠堂的香烛味:“也好,去看看老石桥怎么‘固脉’。”
离开祠堂时,周爷爷塞给他们每人一小包艾草:“带回去熏熏屋子,防潮。”小满追在后面,挥着手里的族谱碎片(是晒干的霉斑):“下次来,我教你们认族谱上的字!”
祠堂的朱红大门慢慢关上,香烛的温味混着艾草香飘出来,绕着古槐树转了圈,又飘向村东的方向——那里的老石桥,正等着他们来,续上桥洞里的地脉温脉。
下一站,老石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