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老晒谷场的木牌在风里吱呀作响,牌上“颗粒归仓”四个字被潮气浸得发暗。场地上的谷堆像泄了气的黄馒头,边缘泛着霉点,傍晚的露水顺着谷粒缝往下渗,在水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守场的陈大爷蹲在谷堆旁,手里的木锨插进去再拔出来,锨刃沾着湿漉漉的谷粉:“这潮气邪乎得很,日头最毒的时候表层是干的,底下能攥出水,去年霉了半仓谷,今年可不能再糟践了。”
苏晴的检测仪贴在晒谷场边缘的裂缝上,屏幕绿线断成几截,像被踩碎的草绳:“地脉能量卡在地基下的碎石层里了,几十年没清过,石头缝全堵死,潮气散不出去,能量也进不来。”她指着场角的排水渠,“你看渠里的水都是 stagnant( stagnant:停滞的)的,能量流跟这水一样,全淤住了。”
阿铠扛着竹耙和铁锨过来,锨头还沾着田泥——是早上帮王伯翻地剩下的。“刚问了陈大爷,这晒谷场底下垫的是老河石,得把表层硬土刨开,让石头缝露出来才能通能量。”他顺着谷堆间的过道挖浅沟,沟底果然露出青黑色的河石,石缝里塞着腐烂的稻草和泥块,“这些老石头会喘气呢,堵死了就没法帮谷子排潮气。”陈大爷在旁边递簸箕,念叨着:“以前我爹守场时,每年都要清一次石缝,后来年轻人嫌麻烦,这规矩就断了。”
炎泽蹲在沟边,指尖橙光像小太阳似的落在河石上:“我先把石头缝里的腐草化成养分,林砚你等下顺着沟引能量。”橙光流过的地方,黑泥渐渐变成灰褐色,苏晴的检测仪指针从35%慢慢往上跳,绿线也开始慢慢接起来。林砚举着星晶钥沿着沟底走,钥身白光扫过之处,河石缝里冒出丝丝白汽,那是潮气被能量逼出来的样子,陈大爷凑近了闻:“哎?这味儿对了!是太阳晒透石头的暖香!”
中途,村里的聋童小石头背着草编小筐跑过来,筐里装着他扎的稻草人——秸秆底座已经发霉发黑。他指着谷堆又指着稻草人,着急地用手语比划,陈大爷翻译:“他说谷子哭了,稻草人也病了。”阿铠放下铁锨,从筐里拿出几根干净的玉米秸秆,三两下编了个新底座,又教小石头编草蜻蜓:“这样秸秆透气,潮气就不欺负稻草人啦。”小石头学得认真,编好的草蜻蜓翅膀上还沾着谷粒,他非要塞给林砚,又从筐里掏出个饱满的谷穗,穗尖还带着露水。
等石缝清得差不多,阿铠和村民们一起把谷堆扒开,铺成薄薄的一层,刚好能晒到阳光。陈大爷撒了把谷子在新清的石缝上:“老法子说石头能养谷,你看这谷粒落进去,明早准保干干爽爽。”林砚的星晶钥往谷堆旁的通风架上一碰,白光顺着架杆爬上去,把整个谷堆都罩在淡淡的光晕里,苏晴的检测仪稳稳停在68%:“能量流顺了,潮气散得快,今晚就算下露水也不怕。”
夕阳把谷堆染成金红色,之前发蔫的谷粒渐渐挺直了腰杆,风一吹,场地上飘着炒瓜子似的焦香。陈大爷抓了把谷子塞进嘴里嚼,咯嘣脆的响声里带着笑意:“有这股阳光味就错不了!”他转身回家拎来竹筛,招呼大家一起筛谷:“把霉粒挑出去,剩下的能多打三担米!”村民们有的搬来玉米秸秆搭通风架,有的用木锨翻谷堆,连小石头都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手把谷粒摊平。
苏晴掏出纪念册,把小石头给的谷穗和草蜻蜓摆在一起,谷穗的芒尖还闪着点微光。阿铠则捡了块从石缝里清出来的小卵石,石头上有个天然的谷粒形状凹痕,他用布擦干净,放进盾夹层和山楂干、绒花一起摆着:“这石头吸了地脉能量,能当护身符。”陈大爷看他们收纪念物,从屋里舀来一碗新煮的谷米水:“尝尝这个,地脉养过的谷子,水都是甜的。”
喝着谷米水,看夕阳把谷堆的影子拉得老长,林砚忽然发现能量疏通后的谷粒断面特别亮,像撒了层碎金子。“以前觉得地脉能量是看不见的,现在才知道,它就在谷粒的脆响里,在稻草的暖香里,在石头的潮气里。”炎泽望着远处的田埂,接口道:“就像这晒谷场,不只是晒粮食,是晒日子——日子晒透了,心就踏实了。”
苏晴的检测仪忽然闪了下浅蓝提示,屏幕映出个老水车的轮廓:“村东的老水车转不动了,说是水流忽快忽慢,可能是地脉能量在河床里堵了。”林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谷粉,星晶钥的白光沾着点谷粒的金黄:“也好,去看看水车怎么‘转活’。”
离开晒谷场时,陈大爷塞给他们每人一小袋新筛的谷子:“带回去煮粥,比新米还香。”小石头追在后面,举着他新编的草蜻蜓,草翅上的谷粒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场地上的谷堆在晚风里轻轻起伏,像在呼吸,每一粒谷子都吸足了阳光味,等着被装进粮仓,变成冬天的暖粥、来年的种子。
下一站,老水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