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撕裂了“摇篮”星域与“永寂边荒”之间那层无形的界限,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死寂与混乱法则气息再次将鹿笙包裹。这一次,她并非仓惶逃入,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和决绝的意志。
甫一进入边荒外围,那股无处不在的“存在抹除”危机感便如影随形,远比在“摇篮”内感受到的残余气息凶戾千百倍。空间在这里不再是稳定的载体,时而褶皱,时而断裂,随处可见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滓,飘荡在虚空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远处,更有规模浩大的“归墟潮汐”如同灰色的死亡幕布,缓缓移动,吞噬着一切光亮与生机。
鹿笙不敢有丝毫大意,将星轨遁术维持在最低消耗的潜行模式,依靠莲根对寂灭环境的特殊感应,如同在雷区行走般,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那些肉眼难辨的空间陷阱和法则乱流。
《弈天筹》全力运转,结合莲根的感知,不断修正着前进路线,朝着之前锁定的那个类似“断裂峡谷”的区域迂回前进。
一路上,她见到了更多文明毁灭的痕迹。巨大的、不知何种材质的建筑残骸凝固在诡异的姿态中;破碎的法宝碎片失去了所有灵光,如同普通顽石般漂浮;甚至偶尔能见到一些保持着挣扎姿态的巨型骨骸,其散发出的微弱威压,昭示着它们生前至少是化神乃至更高的存在,如今却都化为了这坟场的无声墓碑。
这些景象,无不加剧着心灵的冲击,引动着那潜伏的“寂灭心劫”。低语与幻象时而浮现,试图将她拖入绝望的深渊。但鹿笙的道心历经淬炼,此刻更是抱持着“向死而生”的坚定信念,她紧守心神中那点“薪火”微光,将所有这些负面冲击,都视为磨砺道心的资粮,步伐始终稳定。
经过数次险之又险的规避和短距折跃,她终于抵达了目标区域。
那确实像是一条横亘于虚无中的巨大峡谷,由两块仿佛被强行撕裂的、堪比小型星辰的暗沉大陆板块构成。峡谷内部幽深,弥漫着浓郁的、近乎液化的寂灭死气,但令人惊异的是,此地的空间结构相对周边竟显得“稳固”许多,狂暴的归墟潮汐也被两侧的“崖壁”在一定程度上阻挡、分流。
“就是这里了。”鹿笙神识扫过,确认此地符合预期。她选择在峡谷深处一处向内凹陷的岩壁洞窟中落下。洞窟入口狭窄,内部空间却颇为宽敞,且岩壁材质特殊,能有效隔绝神识探查和部分法则侵蚀。
落脚之后,她第一时间并非开始准备结婴,而是如同最谨慎的工程师,开始布设层层防护。
首先,她以自身精血混合灰烬之巢结晶的粉末,在洞窟地面刻画下繁复的阵纹——这是《弈天筹》中记载的一种上古隐匿阵法“瞒天过海阵”的简化版,虽威力不及原版万一,但结合此地环境,足以将内部波动掩盖到最低。
接着,她取出数件得自以往冒险、擅长防御和隐匿的法宝残片,按照特定方位布置在洞口及四周,构成第二道预警与防护屏障。
最后,她将“尘影符”与“坤元迹敛”之术的效果固化在洞窟岩壁之上,形成第三道隐匿层。做完这一切,她仍不放心,又引导新生莲根的根须,如同植物的气根般,悄然探入周围的岩壁与虚空,与这片峡谷的寂灭本源建立更深层次的连接,使得整个洞窟仿佛成为了峡谷的一部分,浑然一体。
至此,一个在死境中开辟出的、相对安全的“锚点”初步成型。
鹿笙盘膝坐下,略感安心,但眼神依旧凝重。她知道,外部环境的风险暂时可控,但结婴最大的挑战,依旧来自内部——能量融合与心魔劫数。
她取出剩余的灰烬之巢核心结晶,又尝试引导一丝峡谷内浓郁的寂灭死气入体。果然,莲根对此表现出极大的渴望,主动汲取着死气,转化为一种幽暗深邃的能量,滋养自身。而灰烬之巢结晶则提供着相对中正平和的精纯灵力。
两种性质迥异的能量在《混沌归元经》的调和下,于经脉中缓缓运行,初步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但这平衡极其脆弱,一旦开始凝结元婴,能量需求暴增,这种平衡极易被打破。
“必须找到一个支点,一个能同时统御灵力和寂灭之力的核心……”鹿笙心念一动,目光落在了识海中那枚沉寂的“寂灭令”上。
或许……可以借此物一用?
她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缠绕上寂灭令。令牌依旧冰冷,但在她主动沟通和莲根气息的引动下,竟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共鸣。她尝试着,将引导来的那一丝寂灭死气,缓缓渡入寂灭令。
令牌表面那个漆黑的“寂”字,微光一闪,如同无底洞般,将那丝死气吞噬殆尽,随后反馈出一缕更加精纯、更加本源、却温和了许多的寂灭能量!
鹿笙心中一震,有效!
她立刻调整策略,将以莲根汲取的寂灭死气,先通过寂灭令进行“提纯”和“缓冲”,再与灰烬之巢结晶的灵力进行融合。果然,过程变得顺畅了许多,寂灭令仿佛成了一个绝佳的“中和器”与“稳定阀”!
最大的内部隐患,看到了解决的曙光!
然而,就在她稍微松懈的刹那,那一直被压制的“寂灭心劫”终于抓住了缝隙,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低语和幻象,而是直接作用于她的感知。她仿佛看到自身的血肉正在枯萎,金丹正在黯淡,莲根正在腐败,所有的努力都在瞬间化为乌有,归于彻底的死寂!一种万物终亡、一切成空的极致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洞窟之内,鹿笙本体脸色瞬间灰败,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急剧衰落下去!
死境锚定布重阵,巧借令牌稳乾坤。心劫骤起噬道念,一缕薪火照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