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骨舟如同幽灵般切入战场边缘,既未立刻援手,也未转身离去。澜舵主操控骨舟保持在一个若即若离的危险距离,冷锋剑已半出鞘,气机锁定战场,金指针则紧张地监测着周围环境与鹿笙所指的那片煞风深处。
“影煞”的黑色飞舟已是岌岌可危,护罩破碎大半,船体上布满了虚空魇利爪撕扯的痕迹,仅能依靠灵活的规避和零星的符箓反击苦苦支撑。那些虚空魇形如飘忽的阴影,能在实体与虚空间短暂转换,寻常攻击难以奏效。
“澜舵主,再不出手,‘影煞’的人撑不过三十息。”金指针快速判断道,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也不知是担心“影煞”全灭后虚空魇群转向他们,还是另有所图。
澜舵目光沉凝,依旧在权衡。与“影煞”素有龃龉,出手相救并非本意,但若任由其覆灭,这片区域被虚空魇群彻底占据,他们探索煞风深处的计划也将受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鹿笙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澜舵主,东南偏下十五度,三百丈处,有一空间结构薄弱点。可激发一道‘震空符’或类似术法,不必攻击魇群,只需扰动那处空间节点。”
《弈天筹》刚才捕捉到,那片区域的空间因连续的能量冲击已变得极其不稳定,就像一个被拉扯到极限的橡皮筋。而虚空魇穿梭虚实的能力,极度依赖稳定的空间背景。
澜舵主眼神一闪,虽不明原理,但基于鹿笙之前展现出的惊人判断力,她选择了相信。“冷锋!”
无需多言,冷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震荡波动的剑气脱手而出,精准地射向鹿笙所指的那处虚空!
“嗡——!”
剑气并非爆炸,而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清晰的空间涟漪!那涟漪扩散开来,瞬间扰乱了周围数百丈的空间结构。
效果立竿见影!
正在疯狂攻击“影煞”飞舟的虚空魇群,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撑点,发出尖锐混乱的嘶鸣,它们虚实转换的能力被打断,身影变得凝实而扭曲,动作也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混乱!
“影煞”飞舟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动力全开,化作一道黑芒,险之又险地冲出了魇群的包围圈,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遁去,连一句道谢都无。
而此刻,幽冥骨舟前方,因空间扰动和“影煞”飞舟的逃离,虚空魇群的注意力,有一部分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它们这个“新出现”的目标。
“准备迎敌!”澜舵主低喝,骨舟防护阵法全开。
“澜舵主,时机刚好。”鹿笙却在此刻再次传音,“趁魇群被短暂扰乱,注意力分散,我们正好可以加速冲入那片煞风减弱区。根据在下的罗盘显示(她适时地取出了自己之前展示过的那个复杂罗盘,指针正剧烈颤动指向目标方向),那里的空间异常波动正在加剧,可能是某种宝物出世,也可能是…遗迹入口波动的征兆!”
她巧妙地将黑莲渴望的高品质寂灭能量波动,包装成了“宝物出世”或“遗迹入口”的迹象。这对于探索者而言,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澜舵主只犹豫了一瞬。前方是暂时混乱的魇群,侧方是疑似重大机遇的波动,后方是随时可能彻底狂暴的虚空魇群。该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全速前进!目标,东南方煞风区!”澜舵主果断下令,骨舟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化作一道灰影,不再理会那些开始重新凝聚的虚空魇,径直冲向了那片弥漫着灰色煞风的区域。
骨舟冲入煞风区,周围温度骤降,仿佛连神识都要被冻结。灰色的气流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不断侵蚀着骨舟的护罩,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金指针紧张地操控着探测法器,脸色发白:“舵主,煞风浓度超出预估,护罩能量消耗速度是预期的两倍!而且…而且这里的空间结构极其脆弱,大型术法不能动用!”
澜舵主面色凝重,全力维持着护罩。
鹿笙却暗中松了口气。煞风浓郁,空间脆弱,这正合她意!这意味着外界(包括可能尾随的“影煞”或其他人)更难探查内部情况,也为她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掩护。
她一边装模作样地捧着罗盘指引方向(实则依靠归墟灯和《弈天筹》的感应),一边悄然将一缕神识附着在古碗上。随着骨舟深入,她感应到的那股精纯寂灭波动越来越清晰。
就是这里!
她突然指向左前方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但煞风颜色略深、流动略显滞涩的区域:“澜舵主,波动源点就在那片区域下方!但…似乎被一层天然的能量屏障隔绝了。”
澜舵主凝神望去,果然感觉到那片区域的能量异常厚重。“可能是什么?”
“无法确定,但能量反应极其精纯古老。”鹿笙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或许…需要特殊的能量频率才能引动或穿透?”
她说话的同时,暗中通过归墟灯,向那片区域传递出一缕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寂灭道韵。
如同钥匙插入锁孔。
那片深灰色区域的核心,一点苍白色的光芒骤然亮起!紧接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规则的空间裂隙,如同睁开的眼睛般,缓缓浮现!裂隙之后,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精纯的寂灭能量如同潮水般涌出!
“入口!是入口!”金指针激动地大喊。
澜舵主眼中也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然而,就在这众人注意力被突然出现的入口完全吸引的刹那,鹿笙动了。她看似因为激动而向前踏出一步,身形恰好处于骨舟护罩边缘与那空间裂隙之间,袖袍无风自动。
早已准备多时的古碗在她袖中无声运转,碗口对准那涌出的精纯寂灭能量,《弈天筹》精确操控着吸收力度与范围。
如同长鲸吸水,却又悄无声息。绝大部分涌出的精纯寂灭能量,在接触到外界煞风被“污染”稀释之前,就被古碗瞬间截留、吞噬!只有极少量的、经过“稀释”的能量逸散出来,被澜舵主等人感知到。
“好精纯的能量!可惜…似乎逸散很快?”澜舵主感应到那迅速减弱的气息,有些遗憾,但更多的还是对发现入口的兴奋。
而鹿笙的识海中,黑莲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饱餐一顿”!那精纯的高品质寂灭本源,让黑莲欢欣摇曳,莲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幽深,莲心的灯焰倒影几乎要燃烧起来!
「黑莲蜕变能量储备:35%… 48%… 61%…」
短短数息之间,储备飙升!
(暗度陈仓:于众目睽睽之下,借助环境与时机掩护,完成核心资源的窃取,深藏功与名。)
“墨道友,多亏了你!”澜舵主看向鹿笙,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若非你精准定位并引动入口,我等与此机缘怕是失之交臂!”
“侥幸而已。”鹿笙微微喘息,脸色似乎因“伤势”和刚才的“消耗”而更加苍白,她适时地表现出虚弱,“此地不宜久留,虚空魇群可能随时追来,这入口…似乎也不稳定。”
果然,那空间裂隙在喷涌出一波能量后,开始剧烈闪烁,尺寸也在缓慢缩小。
澜舵主当机立断:“金指针,记录坐标!冷锋,布置隐匿标记!我们先行撤离,做好准备后再来探索!”
骨舟迅速转向,趁着虚空魇群还未完全追来,以及煞风暂时还未合拢,向着来路疾驰而去。
鹿笙靠在船舷,闭目调息,仿佛在压制伤势。实则,内心平静无波。
此行目的,已超额完成。黑莲获得了关键养料,与幽冥船会的合作基础更加牢固,还发现了一个疑似遗迹入口的坐标(虽然她清楚那可能只是一个能量溢出口,但足够让幽冥船会投入资源探索)。
至于那个正在缩小的裂隙后面到底是什么?她并不急于一时。让幽冥船会先去探路,岂不更妙?
潜龙于乱局之中,轻取重宝,留下迷雾重重。归途之上,她已开始计算,如何利用这个新发现的“遗迹”,将幽冥船会乃至可能卷土重来的“影煞”,都化为她棋盘上,指向下一处目标的……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