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归来,小屋紧闭。鹿笙静坐良久,方才缓缓压下心头那丝后怕与凛然。摊主那看似热情却暗藏阴鸷的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她低声重复着这句前世带来的警世之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道理她懂,主动出击方能掌握主动权。但现实是,她羽翼未丰,实力不过初入炼气五层,即便有些底牌,面对可能存在的内门弟子乃至丹堂势力的算计,无异于以卵击石。贸然对上,不仅自身秘密有暴露之危,更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现状分析:敌暗我明,实力对比悬殊。正面冲突=自取灭亡。核心策略:必须继续‘藏’,但‘藏’非被动挨打,需转为积极防御与暗中布局。」
鸡蛋碰石头是蠢材所为,智者当借力打力,或暂避锋芒。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既然不能硬碰,那就更需要将“藏”字诀发挥到极致,并开始编织属于自己的无形之网。
首先,是信息。无知便是最大的危险。
她再次取出“衍天甲”,此次并非为了预知未来,而是借助《弈天筹》的推演之能,结合今日所见那摊主的容貌、衣饰细节(尤其是丹炉徽记)、摊位位置等信息,尝试反向推演其可能的身份、隶属以及在此设摊的更深层目的。这对神识消耗极大,且因信息有限,只能得到一些模糊的指向:似乎与丹堂某个负责外门药材供应的执事有关联,其行为并非单纯牟利,更像是在执行某种筛选或试探任务。
「推演结果补充:目标可能为丹堂底层人员,行动具有目的性,或针对特定人群(如:多次购买劣质药材者、具有一定炼丹潜力但无背景者)。」
这条信息至关重要。鹿笙暗自庆幸自己今日表演到位,扮演的是一个“贪便宜但最终资金不足”的普通弟子,并未引起对方太多兴趣,反而因其“穷酸”而可能被暂时排除在目标之外。
其次,是巩固现有“护身符”。
她主动去寻了杂役谷的赵管事,并未直接提及坊市之事,只是以“感谢往日照顾,近日绘制符箓略有所得”为由,送上了几张品质不错的《清洁符》和一小瓶灵茶(用贡献点兑换的最普通那种)。言语间,再次“不经意”地抱怨了一下外门居大不易,贡献点难赚,丹药昂贵且难以辨别好坏,隐隐透露出对丹堂相关事务的陌生与些许畏惧。
赵管事笑得见眉不见眼,收下礼物,拍着胸脯保证在杂役谷这边绝对没人敢找她麻烦,同时“推心置腹”地提醒她:“外门坊市水深,尤其涉及丹药材料,有些摊位背景复杂,师妹你心思单纯,还是尽量去正规店铺为妙,贵是贵点,但省心安全不是?”
「目的达成:强化与赵管事的利益联系;间接透露自身‘穷困’与‘怯懦’,降低自身威胁性;获取侧面印证(坊市某些摊位确有背景)。」
最后,则是提升自身规避风险的能力。
她更加勤奋地修习《弈天筹》和绘制“衍卦符”。虽然“衍卦符”九日方能成一枚,且效果模糊,但多次使用积累的经验,让她解读那混沌征兆的能力有所提升。她开始有意识地记录每一次占卜的细节和后续应验情况,试图总结规律。
同时,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云踪步》和《敛息术》的修炼上。炼气五层的灵力支撑下,她的身法愈发飘忽难测,隐匿功夫更是精益求精。她甚至开始利用《弈天筹》模拟推算遭遇不同危险时的最佳逃离路线和隐匿地点。
她不再轻易接取需要外出的宗门任务,即便接取,也必然事先以《弈天筹》简单推演吉凶,并选择路线尽量避开坊市热闹区域和人流密集之处。所需修炼资源,尽量通过完成符箓堂发布的简单制符任务来换取,虽然效率低,但更为安全隐蔽。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甚至更加低调。但在无人察觉的暗处,鹿笙正以极大的耐心和智慧,一点点地编织着她的信息网络(目前主要来自赵管事的零星信息和自身推演),打磨着她的避险之盾,积蓄着她的力量。
她深知,那暗处的敌人不会轻易罢休。现在的风平浪静,或许只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她就像一只敏锐的蜘蛛,蛰伏于网中央,感知着空气中最细微的震动。每一次《弈天筹》的推演,每一次“衍卦符”的绘制,都是她对未来风波的窥探和准备。
鸡蛋固然碰不过石头,但若能提前预知石头的落点,并早早躲开,甚至…在石头落下之处,悄然布下柔软的泥沼,那结果或许便会不同。
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更多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