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炼丹的第七日。
小屋之内,热气蒸腾,药香与焦糊味奇异混合。鹿笙全神贯注,操控着地火,额角沁出细密汗珠。丹炉内,三份《辟谷丹》材料融化的药液正到了最关键的交融合丹时刻。
她指诀变幻,神识精细地引导着药性相互渗透,火候稍减,文火慢煨。一切都比前几次顺利,炉内药液渐渐凝聚,隐隐有成丹的趋势。
然而,就在最后关头,异变陡生!
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阴寒煞气,竟从地火口下方那道碗口大的裂隙中(她平日用巨石小心掩盖,并以禁制封锁)悄然渗出,混入了地火之中!
这丝煞气品质极高,却与至阳的地火截然相反!平时被古器吸收或用于滋养噬魂幡尚可控制,此刻混入炼丹火中,瞬间引发了剧烈的能量冲突!
鹿笙脸色剧变,想要控制却已来不及!
轰!! 一声闷响,丹炉剧烈震动,炉盖被猛地冲开,一股黑烟夹杂着焦糊的药渣喷涌而出,瞬间弥漫整个小屋!强大的气浪将鹿笙掀得后退几步,撞在墙壁上,气血一阵翻涌。
炸炉了!
而且动静不小!简易的防护禁制光芒狂闪,勉强挡住了能量外泄,但那一声闷响和焦糊味却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
「警报!炼丹事故!原因:地脉阴煞之气意外泄露,干扰地火,导致能量冲突炸炉。后果:丹炉轻微受损,材料尽毁,可能引起外界关注。」
鹿笙心中一惊,第一时间不是检查伤势,而是迅速掐诀,全力催动《敛息术》,将自身因撞击而略微波动的灵力死死压制在炼气三层,同时脸上瞬间堆砌出惊慌、心疼、又带着点被吓傻的表情。
几乎就在同时,院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询问声。
“鹿师姐?你没事吧?刚才什么动静?”是隔壁院子一个姓李的外门女弟子,修为炼气四层,平日里还算和气,但此刻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鹿笙“手忙脚乱”地打开门,露出一张被熏得有些发黑、挂着“泪珠”(迅速逼出的生理盐水)的小脸,头发散乱,衣襟上还沾着药渣,模样狼狈不堪。
“李…李师姐…”她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我…我炼丹…呜呜…又炸了…全完了…贡献点都烧没了…”
她让开身子,露出屋内狼藉的景象——冒着黑烟的丹炉,散落一地的焦黑药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那李师姐探头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和不易察觉的轻视,嘴上却安慰道:“哎呀,鹿师姐你也太不小心了!初学炼丹哪能心急?这炸炉多危险啊!没伤着吧?”
“没…没有…”鹿笙抽噎着,“就是…就是炉子好像有点坏了…材料也没了…” 她完美地将一个投入巨大却血本无归、还差点受伤的倒霉蛋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应对:成功将意外事故转化为“人设强化”事件。外界关注度:中低(视为一次普通的、符合其能力的失败事故)。」
很快,又有几个附近院子被惊动的弟子过来张望,看到鹿笙这副惨状和屋内的狼藉,皆是摇头叹息或窃窃私语,内容无外乎“果然不行”、“瞎折腾”、“白白浪费贡献点”之类。
鹿笙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仿佛伤心又后怕到了极点。
众人安慰(看热闹)了几句,便也散了。
关上房门,鹿笙脸上的悲伤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无比。她迅速清理了地面的药渣,仔细检查丹炉。炉身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灵光黯淡,但并未完全报废,修复一下或许还能用。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地火口那丝尚未完全散去的精纯煞气吸引。
“是因为连续炼丹,地火使用频繁,加之古器近日转化吸收能量剧烈,意外引动了更深处的煞气?”鹿笙心中推测,眉头紧锁。
这无疑是个隐患。这次是炸炉,下次万一在修炼关键时刻被干扰,后果不堪设想。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丝逸散的煞气引导向古器。古器来者不拒,迅速将其吸收转化。
然而,就在此时,识海中那一直半寐的黑莲种子,却忽然传递出一股清晰无比的“渴望”意念!目标直指地火口下方!
它想要那精纯的阴寒煞气!远比之前吸收那些低品质能量要积极得多!
鹿笙心中一动。莫非…这煞气对黑莲是大补之物?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她重新加固了地火口的封锁禁制,然后盘膝坐下,并未继续尝试炼丹,而是将心神沉入识海,再次开始每日的“功课”——默诵《道德经》,尤其是关于“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的篇章,试图安抚并引导黑莲的意念。
这一次,当她诵至“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时,黑莲种子的反应格外明显。它似乎对“天地根”、“绵绵若存”这种描述本源、生生不息的意境有所感触,传递出的不再是纯粹的毁灭与索取,而多了一丝对“根源”力量的探寻。
诵经完毕,鹿笙尝试着向黑莲传递一道意念,同时伸手指向地火口方向:“下方…有‘根’之力,但狂暴难驯,需徐徐图之,不可竭泽而渔…”
她不知道黑莲能否完全理解,但她必须尝试建立沟通和约束。
黑莲种子沉默了片刻,传递回一道混合着“理解”、“不耐烦”但又“勉强同意”的复杂意念,那持续的、汲取她自身灵力的速度,似乎又减缓了一丝,仿佛在积蓄力量,等待更好的“食粮”。
「意外收获:炸炉事故意外引动高品质地脉煞气,引起黑莲高度兴趣。初步建立关于‘可持续汲取’的微弱沟通。风险与机遇并存。」
处理完黑莲的问题,鹿笙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和略有损伤的丹炉,叹了口气。
演戏要演全套。
次日,她不得不再次前往坊市,脸上带着肉痛和沮丧的表情,先是去炼器铺询问了修复丹炉的价格(被告知需要50贡献点,且不值当,不如买新的),然后又“忍痛”花80贡献点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新的一品丹炉,并补充了一些最便宜的《辟谷丹》材料。
这番举动,自然又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眼中,坐实了她“人傻、钱多、技术差”的名声。
但鹿笙心中却在冷笑。
这次意外,虽然造成了些许损失,却让她发现了地脉煞气对黑莲的特殊意义,甚至借此加深了一丝对黑莲的引导。
更重要的是,她成功地将一次可能暴露秘密的危机,转化为一次强化人设、降低威胁的表演。
回到小屋,她没有立刻开始炼丹,而是更加小心地布置了地火口的封印,并决定日后炼丹需更加谨慎,且必须将古器置于附近,随时准备吸收可能意外溢出的煞气。
失败是成功之母,而意外,有时也能成为洞察先机的窗户。
鹿笙看着新丹炉和地火口,眼神深邃。
这条“废料修仙”之路,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曲折,也…更加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