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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笙的身影在嶙峋怪石与扭曲枯木的阴影间快速穿行,直至远离那片化为无形坟场的洼地十数里,寻到一处天然形成的狭窄石缝,方才闪身而入,彻底隐匿了身形。
背靠冰冷粗糙的岩壁,她剧烈地喘息着,并非因为体力消耗,而是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与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的心神。
识海中,那枚毁灭黑莲的本源种子已重归沉寂,仿佛先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从未发生。但它表面那略微清晰了一丝的纹路,以及反馈回来那冰冷、满足却又带着无尽贪婪的细微意念余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鹿笙——她体内究竟蛰伏着怎样一尊恐怖的存在。
形神俱灭。
两名炼气五层的修士,在她面前,不,甚至不能算是在她面前,仅仅是因为黑莲种子本能的一次“进食”,便彻底化为飞灰,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未能留下。
这种力量,远超她的理解,也远超她目前所能掌控的极限。
「风险评估报告:核心秘密(毁灭黑莲)危险等级提升至‘灭世级’。其苏醒条件:高质量能量吸引(如秘境碎片)及外部强烈刺激(如致命杀意)。苏醒后果:不可控,无差别吞噬范围内一切能量与生机,暴露风险100%,且可能反噬宿主。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其再次自主苏醒。」
冰冷的分析在脑海中成型,试图用理智压制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恐惧。
她缓缓滑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强迫自己进行深度调息,运转那得自古器的隐匿法门,不仅收敛气息,更试图抚平神魂的剧烈波动。
「处理结果:现场清理度100%。目击者已消除。收获:未知储物袋x5,残破法器若干,秘境古老碎片xN(未鉴定)。」
她将刚才匆忙塞入怀中的战利品一一取出。那几个从先前探索者尸体上搜刮来的储物袋十分干瘪,神识探入,内部空间狭小,并无太多物品,只有些许下品灵石、普通的疗伤丹药、以及几块记录着无关紧要信息的玉简,看来死者同样处境艰难。
而从那两名散修身上得来的储物袋则丰裕不少。除了近百块下品灵石、品质尚可的回气丹和解毒丹,还有两件一品中阶的攻击法器(一柄赤色小剑,一面玄铁盾),以及一些零散的符箓和杂物。最重要的是,其中一枚玉简并非记录之用,而是一份粗糙的、手绘的秘境边缘区域地图,标注了几处可能生长灵草的区域和已知的危险地带,虽然简陋,但对此时的鹿笙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资源更新:灵石+105,丹药若干,法器x2,符箓x7,未知地图x1。生存物资得到有效补充。战力评估:微幅提升(仍以避免战斗为首选)。」
她将灵石丹药分门别类收好,法器符箓放在最顺手的位置,那张地图则反复记忆后谨慎销毁。至于那几块引得黑莲异动的秘境碎片,她只是用厚布严密包裹,绝不让其直接接触肌肤或怀中的碎片聚合体,暂时单独存放。
处理完这些,她的心跳才逐渐平复下来。
生死的边缘走了一遭,带来的不仅是恐惧,更有一种破而后立的冰冷觉悟。
她回想起自己强行压下突破、选择进入秘境搏命的决定。如今看来,这选择依旧正确,甚至更为必要。外门弟子的身份,代表的不仅是资源,更是一个相对安全、能让她有条件更好地隐藏秘密、提升实力以应对未来可能更大危机的环境。
毁灭黑莲的存在,如同一柄时刻悬于头顶的利剑,逼迫她必须更快地变强,强到足以掌控它,或者至少,能在其失控时有那么一丝自保之力。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老子之言在心间流淌。深知自身怀有毁灭性的力量(雄),却更要安守柔弱隐匿之道(雌),如同天下的溪流般低调谦下。深知这力量可能带来的“荣耀”与灾厄,却更要承受得起屈辱和压抑,如同天下的空谷般能包容一切。
黑莲是“雄”,是“荣”,亦是最大的“罪”。而她要做的,便是极致的“守雌”、“守辱”,将其深藏,于无人处默默积累,直至有一天,能真正拥有与之匹配的心性与实力。
这次遭遇,让她对“怀璧其罪”有了刻骨铭心的认知,也更坚定了她的“苟道”绝非单纯的胆小避世,而是一种在绝对劣势下的生存智慧,一种对力量、对风险的极致敬畏与掌控欲。
她不再去想那两名散修为何会死,不去怜悯,也不去恐惧。事情已然发生,结果有利於她,这便是唯一需要记住的。过多的情绪,於修行无益,於生存无益。
将杂念尽数斩断,鹿笙的眼神重新变得沉静如水,深处却燃起更加冰冷、更加坚韧的火焰。
她稍稍探出头,观察着外界。秘境依旧昏暗死寂,远处偶尔传来隐约的兽吼或法术爆鸣,提醒着这里无处不在的危险。
根据记忆中的地图方位,她辨认了一下自己大概的位置,选定了一个既非灵药密集区(避免争夺)、也非明确危险区(避开已知陷阱)的方向。
那里有一处标记为“乱石涧”的地方,地势复杂,易于隐藏,或许能找到暂时栖身之所,消化所得,并进一步观察环境。
调整好呼吸,将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块,鹿笙再次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脚下的路依旧危机四伏,体内的隐患依旧如芒在背。
但她的道心,在经历了一番淬炼与惊悸后,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如同被锻打的精铁,愈发坚韧起来。
于末路之中,持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进事。
她的秘境求生之路,方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