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探索的“丰厚”收获冲散了小队连日来的阴霾。孙晴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盛放着“星辉果”的玉盒贴身藏好,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李铁扛着厚盾,脚步也轻快了些。张皓和王腾虽无直接所得,但想到事后可能的分润,以及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神情也放松不少。
唯有鹿笙,依旧那副怯怯模样跟在队尾,仿佛方才的惊险已抽干她所有力气。然而,在其体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古器轰鸣,全力炼化着那枚死气碎片,精纯至极的灵力与毁灭精华如潮汐般奔涌,不仅将她的修为彻底稳固在炼气九层初阶,更向着中期稳步推进。寂灭空间内,黑莲种子前所未有地活跃,那抹幽暗深邃的黑色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转,散发出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渴望。
这渴望并非针对灵力,而是指向某种更深层、更本质的…毁灭本源。
衍卦微明,内外交迫
怀中“衍卦符”骤然变得滚烫,并非预警外敌,而是一种来自内部的、躁动不安的悸动。
神识沉入,卦象混乱:“震”卦(震为雷,震动、突发)与“艮”卦(艮为山,静止、阻碍)冲突交织。爻辞:“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 震动突如其来,危险剧烈,预料会丧失钱财(资源),登上九重山陵,不要追寻,七日后自会失而复得(或有所悟)。又见“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 停止在背后,无法获得其身;走入其庭院,不见其人。没有灾祸,却也无得。
景象模糊:识海中黑莲虚影剧烈摇曳,莲瓣指向某个特定方向;体外,秘境昏沉的天空远处,隐约有沉闷的雷鸣滚动;周遭地脉灵气变得愈发狂躁紊乱。
「推演结果:黑莲因吞噬死气碎片产生异动,渴望更精纯的毁灭本源,此渴望已影响心神,需设法满足或安抚,否则恐有反噬之危(震来厉)。然其所指方向,大凶险与大机遇并存(跻于九陵),强行追寻恐有大失(亿丧贝)。需以静制动(艮),暂避锋芒,等待时机(勿逐,七日得)。外界似有变故将生(雷鸣),或为转机。」
鹿笙心中凛然。黑莲的“需求”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传达,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但卦象亦警告,盲目追寻只会招致灾祸。
借力打力,金蝉脱壳
恰在此时,前方带路的百草峰周师兄忽然停下脚步,面露惊疑地看向手中木耒盘。只见盘上指针疯狂乱转,其上代表地脉安稳的绿色光点正迅速变得黯淡、混乱。
“不对!”周师兄沉声道,“此地地脉灵气的紊乱程度在加剧!似有大事发生!不能再按原路返回了,必须立刻找地方稳固下来,否则恐有地裂或灵气风暴之险!”
众人闻言,刚放松的神经立刻又紧绷起来。孙晴急忙问:“周师兄,那该如何是好?”
周师兄凝神催动木耒盘,指针在疯狂转动数圈后,勉强指向西侧一处地势较高的丘陵地带:“那边!地势较高,且木耒盘显示那边有一处小型天然石林,岩体坚固,或可暂避!快走!”
队伍立刻转向,朝着西侧丘陵疾行。
鹿笙心中一动。西侧?《弈天筹》推演中,黑莲隐约渴望的方向亦是偏西!周师兄因地质原因选择西侧,恰好与她的需求部分重合!此乃天赐良机!
(行动:借助外部环境剧变(地脉紊乱),顺水推舟跟随队伍前往西方高地,既符合避险需求,又暗中靠近黑莲感应方向 vs 表象:被动跟随,毫不知情)
挖坑下绊?不,顺其自然
队伍在愈发狂躁的灵气乱流中艰难前行,天色也愈发昏暗,远方雷鸣声越来越近。终于,一座由灰白色嶙峋怪石组成的石林出现在眼前。
“快!进去找地方躲起来!”周师兄大喊。
众人慌忙冲入石林,寻找避风处。石林内通道错综复杂,怪石嶙峋,能有效削弱乱流。
鹿笙紧随众人,看似慌乱,实则《弈天筹》全力运转,同时仔细感应着识海中黑莲的悸动。越往石林深处某个方向,黑莲的渴望就越发明显。
“这边!这个石缝好像很深!”李铁发现一处狭窄的岩石裂缝,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内部似乎有空间。
周师兄用木耒盘探了探,点头:“此地甚好,岩壁厚实,能有效隔绝乱流。大家依次进入,小心!”
孙晴、李铁、张皓、王腾依次钻入。轮到鹿笙时,她刚俯身,忽然“哎呦”一声,脚下“恰好”踩到一块松动的碎石,身体一歪,“险些”摔倒,手“下意识”地扶住旁边一块尖锐的岩石,掌心顿时被划破,鲜血渗出。
“鹿师妹!”前面的王腾惊呼。
“没事…没事…划了一下…”鹿笙疼得“眼泪汪汪”,举起流血的手掌,鲜血滴落在脚下的岩石上。
周师兄皱了皱眉,递过来一小截止血草:“快处理一下,进去再说。”
鹿笙“感激”地接过,忙不迭地钻进石缝。无人注意到,她滴落鲜血的那块岩石,其上一道极淡的、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古老符文,在接触到她鲜血的瞬间,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旋即隐没。
更无人察觉,她划破手掌时,一丝极淡的、蕴含着她气息和寂灭意境的罡元,已悄然渗入岩壁之中。
(行动:制造意外(划伤),以自身鲜血和气息悄然标记并轻微激活石林内某个隐藏的古老符文,建立微弱联系,为后续可能的变化埋下伏笔 vs 表象:笨手笨脚,意外受伤)
精准“站队”,静观其变
石缝内果然别有洞天,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室,虽然简陋,但足以躲避外面的灵气乱流。众人松了口气,各自找地方坐下调息。
鹿笙默默处理着手上的伤口,神识却与那被标记的符文保持着微弱感应。通过这丝感应,她察觉到这石林之下,似乎隐藏着一处极隐秘的地脉节点,但这节点并非滋养生机,而是…汇聚阴煞死气!正是黑莲渴望的那种能量的一处微小泄露点!
方才她的血和气息,无意间稍稍“润滑”了这处节点的封禁,使得一丝极精纯的毁灭气息渗透了出来。
虽然只有一丝,但对近在咫尺的黑莲而言,已是无上美味!
识海中,黑莲种子微微震颤,贪婪地吸收着那丝渗透出的毁灭本源,之前的躁动渐渐平复,甚至传递出一丝“满意”和“期待”的情绪。
鹿笙心中一定。无需冒险前往大凶之地,在此处便能暂时满足黑莲需求,虽量少,却精纯安全。
耍锅给人,移花接木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石室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是灵气风暴!小心!”周师兄大喝,全力激发木耒盘,翠绿光罩护住众人。
风暴持续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才渐渐平息。外面飞沙走石,一片狼藉。
待风势稍减,周师兄小心翼翼外出探查,片刻后返回,面色凝重无比:“风暴改变了地形!我们来的路被几块巨大的落石彻底堵死了!而且…此地地脉结构似乎也因风暴发生了未知变化,我的木耒盘受到强烈干扰,暂时难以辨别最佳出路。”
众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鹿笙却暗自沉吟。地形改变?出路被封?《弈天筹》推演中“跻于九陵”和“行其庭,不见其人”的卦象似乎在应验。这看似是困境,但…
她悄然感应那处地下节点,发现风暴之后,那节点的封禁似乎又松动了一丝,渗透出的毁灭气息稍微多了一点点。
「祸兮福之所倚…」她心中明悟。外界风暴是祸,却间接助她更容易地获取了所需之物,并将队伍困于此地,为她争取了消化吸收的时间。
(行动:借助外界风暴(祸)掩盖自身吸收毁灭本源的行为,并将队伍困于安全点,为自己创造消化时间和安全环境 vs 表象:无辜受困,对此一无所知)
弈天妙手,因祸得福
鹿笙不再犹豫,借口伤势疲惫,蜷缩在石室最角落,闭目“休养”。实则全力运转功法,引导那丝丝缕缕精纯的毁灭本源滋养黑莲,同时巩固炼气九层的修为。
黑莲种子如同久旱逢甘霖,欢快地吸收着这份“零食”,莲瓣上那抹幽暗愈发深邃,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古老而尊贵的意志雏形。寂灭空间也似乎稳固了一丝。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周师兄尝试多种方法,仍难以确定安全路线。孙晴等人从焦急渐渐变为无奈,只能耐心等待风暴彻底平息或宗门救援。
无人知道,角落里那个一直“拖后腿”、“受伤”、“受惊吓”的女弟子,正享受着此行最大的机缘,实力悄无声息地发生着质的飞跃。
因外界之祸,得内在之福。
潜龙困于浅滩,非是绝境,而是借此磨砺爪牙,静待风云再起时。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她无需亲身犯险,于这方寸石室之内,便已攫取了她当下所需的最大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