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阶炼气八层的波澜,被完美掩盖于枯死的凝露草与鹿笙精湛的演技之下。闲云峰依旧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鹿笙每日里仍是那副忙于琐务、于道途挣扎的平庸模样,暗中则不断巩固修为,熟悉炼气后期力量带来的全新感知,并将新悟的五行生克之理更深地融入《九转罡元体》与制符之中。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这一日,宗门钟磬长鸣,悠远肃穆,连闲云峰这般清冷之地亦清晰可闻。并非外敌来袭的警钟,而是有重大事宜宣告的召集讯号。
鹿笙正于院中“照料”新移栽的几株半死不活的药草,闻声动作微顿,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她放下药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敬畏”,望向主峰方向。
不多时,便有执事弟子乘坐飞行法器而来,于各峰宣读宗门谕令。声音通过扩音术法,清晰回荡:
“奉掌门谕:宗门长老于西北黑风山脉深处,发现一处上古秘境遗迹!经初步探查,其内灵气盎然,蕴有大量未曾记载之灵植矿藏,亦可能存在古修洞府传承!”
消息如同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宗门!所有弟子,无论内门外门,皆沸腾起来!秘境!意味着机缘、资源、一步登天的可能!
那执事弟子继续宣读,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然秘境入口尚有古禁制残留,空间不稳,仅能容纳炼气期弟子进入,且排斥威力过强之法器符箓。宗门决定,即日起,开放秘境初步探索任务!所有炼气期弟子,皆可至任务堂报名组队前往!所得资源,按贡献兑换宗门贡献,或可按比例自留!”
“首批探索者,若能带回有价值情报或稀有资源,重重有赏!”
谕令宣读完毕,执事弟子驾光离去,留下无数心潮澎湃、摩拳擦掌的弟子。
衍卦微明,吉凶交织
鹿笙站在原地,脸上依旧保持着“震惊”与“向往”,仿佛也被这惊天消息所冲击。然而怀中“衍卦符”已传来清晰悸动。
她迅速回到静室,神识沉入。
卦象显现:“革”卦(泽火革,变革、革新)与“困”卦(泽水困,困顿、险阻)相叠。爻辞:“革,己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 又见“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卦象显示:大变故已生(秘境现世),蕴含巨大机遇(元亨利贞),若能把握时机,可获信任(孚),消除悔吝。然前路必多险阻(困),如困于石丛,踞于荆棘,稍有不慎,恐有凶险,甚至失去所有(不见其妻)。
景象模糊: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陌生环境;奇异的灵植与狰狞的妖兽并存;弟子们彼此协作又互相警惕的眼神;更有阴冷的陷阱与不怀好意的偷袭。
「推演结果:秘境现世,大机缘伴随大风险。初期探索,混乱无序,信息不明,乃最危险亦最可能浑水摸鱼之时。禁制限制修为与外力,对个体战力、应变、生存能力要求极高。于我而言,危机重重,然亦为转化废料、滋养黑莲、获取罕见资源之天赐良机。需极度谨慎,谋定而后动。」
鹿笙心念电转。秘境…上古遗迹…大量未知资源…这无疑是对她“废料修仙”路线的巨大补充!古器或许能从中提炼出更精纯或特殊的能量!黑莲亦可能对秘境中的某些气息产生反应!
但风险同样巨大。炼气期弟子皆可入内,意味着竞争将空前激烈。杀人夺宝、背后暗算之事,在无法之地必将频频上演。她这“炼气四层”的修为,在旁人眼中简直是移动的肥羊。
察言观色,窥探风向
她并未立刻前往任务堂,而是如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神识与《弈天筹》已开至最大,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无数信息碎片。
任务堂已人满为患,炼气后期的精英弟子们迅速抱团,组建强力的探索队伍;一些平日低调但气息不弱的独行客也目光闪烁,衡量着利弊;更多像她一样的普通弟子,则既兴奋又惶恐,四处打探消息,想要寻找可靠的队伍依附。
她听到有人议论秘境入口的禁制强度,似乎还在缓慢减弱;有人猜测秘境内部可能存在的危险,诸如古阵法、变异妖兽、甚至残留的魔念;更多人则在讨论如何组队、分配收益。
借力打力,塑造人设
鹿笙心中已有计较。她绝不能单独行动,那太显眼,也太过危险。但加入强队,极易成为炮灰,且不利于她隐藏秘密。加入弱队,则安全保障太低。
最好的方式,是找到一个“合适”的队伍,既能提供一定庇护,又不会过于关注她,让她有机会暗中行事。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任务堂附近徘徊,脸上带着“怯懦”、“渴望”又“自卑”的复杂表情。当有队伍招募成员时,她总是“欲言又止”,等到别人目光扫来,又立刻“慌张”地低下头,玩弄着衣角,仿佛鼓不起勇气上前搭话。
有人认出她:“咦?你不是闲云峰那个…画符很倒霉的师妹吗?你也想去秘境?”
鹿笙立刻“羞愧”地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想…想去碰碰运气,听说…里面有好多灵草…可我修为低,只会画几种不怎么成功的符…”
她故意展示了几张笔画生涩、灵光黯淡的“护身符”和“轻身符”。
问话之人顿时失笑,摇摇头走开:“算了吧师妹,秘境可不是碰运气的地方,你这点本事,进去怕是…”
话语未尽,但意思明显。周围几人也都投来或怜悯或不屑的目光。
鹿笙“失落”地低下头,默默走到角落,仿佛被打击得不轻。这正是她要的效果——进一步强化她“实力低微、符道不精、运气一般”的形象,降低所有人的心理预期。
(行动:收集秘境信息,评估风险机遇,塑造无能人设以降低期待 vs 表象:怯懦自卑,渴望机缘又实力不济,受人轻视)
挖坑下绊?不,静待良机
她并不急于组队。《弈天筹》推演,初期的混乱过后,必定会有许多临时组成的、实力参差不齐的队伍。这些队伍往往缺乏信任,容易瓦解,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容易融入其中,并找到利用信息差和混乱的机会。
她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能让她“顺理成章”加入某个不起眼队伍,并且那个队伍恰好需要她某种“微不足道”却又“不可或缺”的特质的时机。
精准“站队”,谋定后动
静室之内,鹿笙开始着手准备。她取出得自瘴气谷、以“噬瘴兰”叶片炼制的“避瘴丸”,小心收好,秘境环境未知,此物或有大用。她又绘制了一批品阶不高、却蕴含一丝寂灭意境的“清心符”和“辟邪符”,这类针对心神、污秽的防护,在未知环境中可能比强攻符箓更有效。
同时,她也在推演,如何利用古器,在秘境中悄无声息地吸收那些可能无人问津的“废料”——比如某些带有剧毒或腐蚀性的灵植、矿石碎渣、甚至是斗法残留的死气、煞气。这些,都将是她独有的“资粮”。
耍锅给人,深藏身名
最终,她定下策略:加入一个中等偏下、成员构成简单、目的以采集为主的队伍。扮演一个“运气尚可、略懂药草、会几张低阶辅助符箓”的拖油瓶角色。关键时刻,可以“偶然”发现一些危险,或“侥幸”采到几株不错的灵草,大部分收获则暗中用古器转化,只上交少量普通收获维持人设。若遇真正危险,则以《云踪步》和预判能力自保为先,必要时…可舍车保帅。
(行动:暗中准备特殊物资,推演秘境行动策略,目标明确:隐藏为主,掠夺废料,伺机攫取资源 vs 表象:惶惶不安,绘制低阶符箓,期待又害怕)
弈天之心,伺机而动
宗门因秘境而沸腾,无数弟子为机缘而躁动。闲云峰一角,鹿笙却如同蛰伏的深渊,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已开始计算着如何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安全地攫取最大的利益。
秘境对她而言,并非坦途,而是又一个危机四伏的棋局。而她,已开始落子。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她将以最“柔弱”、“无知”的姿态,踏入那雄险之地,于天下溪流般的混乱中,守住自身的根本,汲取所需的一切。
潜龙在渊,目光已投向那西北之地新启的漩涡。风云际会之地,亦是弈天者纵横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