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飞舟穿透云层,平稳地驶离秘境那令人窒息的暗紫色天幕。舱内气氛稍缓,劫后余生的修士们低声交谈,分享着或真或假的见闻。
鹿笙缩在角落,闭目调息,耳廓却微不可察地动着,将每一丝有用的信息捕捉归档。张姓弟子那伙人怨毒的目光如同实质,烙在她背上。
她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这种程度的敌意,比起前世那个抢了她年度项目、还把她熬夜做的ppt据为己有、在总监面前侃侃而谈的同事陈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陈涛那家伙,可是能一边拍着你肩膀称兄道弟,一边把锅甩得干干净净,最后还能让领导觉得他受了委屈的人。
「威胁目标:张姓团伙。情绪:怨恨\/嫉妒。威胁等级:中(宗门内不敢明目张胆,需防暗箭)。应对策略:维持‘运气傻白甜’人设,借宗门规矩为盾,必要时可引导其矛盾转向他人。」
飞舟猛地一震,遭遇宗门巡查法阵!那道强横冰冷的金丹神识扫过时,鹿笙浑身汗毛倒竖!但她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不是硬抗,而是“顺从”地表现出炼气三层该有的“惊恐”和“茫然”,体内古器模拟出的杂乱气息恰到好处,识海中黑莲种子更是瞬间“装死”。
这套应对,像极了当年总部突然派审计组下来,陈涛立刻把自己摘干净、同时把几份有问题的文件“不经意”地放到她桌上时的反应——快、准、狠,且表面毫无破绽。
神识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鹿笙心脏漏跳一拍,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吓傻了”的表情,甚至下意识地让呼吸变得更加紊乱急促了几分。
「危机感知:金丹神识探查。应对:完美扮演低阶弟子承受威压状。风险:可能因收获与修为反差引起额外关注。后续需强化人设。」
神识退去,飞舟恢复平稳。鹿笙暗中松了口气,背后已是一片冰凉。这本能反应,救了她一次。
降落后,戒律堂偏殿。面对孙长老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锐利眼眸,鹿笙将“职场演技”发挥到了极致。
她复述“经历”时,语气比对着王执事时更添了几分“后知后觉”的傻气和无辜。当孙长老突然打断,尖锐提问:“那古修令牌上的云纹,你看清是几叠?”
鹿笙心里“咯噔”一下,她当然看清了,甚至怀疑那与废人巷李老头给的令牌同源!但她脸上却露出极力回忆却不得的懊恼和沮丧:“…长老恕罪…当时…当时光顾着害怕那死人…就…就觉得牌子挺沉…没敢细看…好像…好像有云彩…又好像没有…” 她甚至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像个回答不出问题怕被责罚的小弟子。
这一手“模糊焦点”加“示弱”,是她从陈涛那里学来的。当年陈涛就用这招,把项目中的一个重大数据纰漏,含糊地归结为“多方信息汇总可能有的误差”,成功让总监的怒火分散到了整个团队,他自己反而成了那个“急于求成却受累于猪队友”的可怜人。
孙长老目光如炬,又问了几个陷阱式问题,比如“采摘煞髓果时,可觉潭水中有异样吸力?”(试探她是否接触了煞髓本源)、 “那黑色碎片,除冰冷外,可曾引动你心神?”(试探碎片邪性)。
鹿笙的回答堪称“蠢萌”典范:“吸力?好像没有…就是滑了一下,差点摔进去…”“引动心神?没有啊…就是觉得硌脚,有点生气…” 完美避开了所有坑,还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纯粹靠运气和本能行动的莽撞人。
对比旁边那个在孙长老威压下很快崩溃、如实交代了抢夺散修行径的张姓弟子,鹿笙这种“虽然蠢但运气好且似乎没啥坏心眼”的表现,反而让孙长老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
最终,孙长老留下她一人,说出“福兮祸之所伏”那番话时,鹿笙几乎是瞬间就领悟了其中的“职场智慧”——领导这是要“保护性雪藏”,既肯定你的功劳(后续赏赐),又避免你成为众矢之的(对外低调处理)。
她立刻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和“听话”,这反应显然让孙长老颇为满意。
退出戒律堂,阳光洒落。鹿笙缓缓走着,心中复盘方才一切。
「总结:成功应用‘陈涛式’生存法则。察言观色(判断长老意图)、借力打力(利用张姓团伙劣迹反衬自身‘单纯’)、精准站队(表现出对宗门规则的绝对服从)、甩锅(将自身异常全部推给‘运气’和‘慌乱’)。结果:安全过关,预留赏赐预期,降低关注度。」
她甚至无师自通地升华了一下——陈涛甩锅是为了自己上位,而她甩锅,是为了更好地“苟住”。目的不同,但技术层面,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孙长老最后那句“勿要辜负这番机缘”,语调平淡,却总让她觉得像领导在项目结束时的总结陈词,听着是鼓励,细品却可能藏着各种意味。
她摇了摇头,将这点疑虑压下。无论如何,这第一关,她凭借前世耳濡目染学来的“本事”,算是圆满度过了。
这些技能,已渐渐从有意识的运用,变成了某种融入骨血的本能。
她抬头望向杂役谷的方向,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专注。
接下来,是时候消化秘境所得,将一切的“运气”,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修为了。唯有自身实力,才是应对一切风波的根本。
她加快脚步,身影汇入人流,如同水滴入海,不起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