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鹿笙日复一日的“平庸”表演与深夜微末的积累中悄然流逝。废圃的清理工作,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推进到了那片萦绕着微弱阴寒之气的核心区域边缘。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寒意便越是明显,甚至连那些嗜血的嗜藤草,在此处的长势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颜色愈发暗沉。
鹿笙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既是因这即将触及秘密核心的紧张,也是因那缕精纯阴寒之气对体内灵力的天然压制带来的不适。
她表现得比往日更加“吃力”。每清理掉一丛藤蔓,都要停下来歇息好久,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里的“阴冷邪气”冻毙当场。这副模样,完美诠释了一个修为低微、体质虚弱的杂役弟子面对异常环境时的正常反应。
暗地里,她的神识却早已如同最敏锐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刚刚清理出来的、还带着湿气的泥土之下。
找到了!
就在下方约莫三尺深处,她的神识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片分散分布的、鸡蛋大小、通体乌黑泛着幽冷光泽的矿石!它们嵌在泥土与岩层之间,散发着精纯却令人不适的阴寒能量,正是玄阴煞石!
其数量比她预想的要多,但分布散乱,并非集中成矿脉,更像是某种地质变动时从深处带上来、又历经岁月散落开来的碎块。
风险评估再次于脑中飞速闪过:能量精纯且霸道,直接接触或大量吸收必有隐患。但古器需要,且是现阶段已知最高效的“食粮”。获取方式必须绝对安全,后续影响必须考虑周全。
她没有立刻动手挖掘,而是维持着那副快要被冻僵的模样,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朝着废圃外围“逃”去,仿佛无法再忍受核心区域的寒意。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行为模式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她依旧每天都会进入核心区域边缘“艰难”地劳作一小会儿,但时间严格控制在半个时辰内,一旦表现出“体力不支、寒气入体”的迹象,便立刻退到外围。
同时,她开始有意识地将清理出来的碎石和枯藤,看似随意地堆积在几个特定的、靠近外围的区域。这些堆积点下方,泥土相对松软,且远离他人视线。她甚至提前准备了一块大小相仿、用嗜藤草汁和少许自身废血浸泡过的普通玄铁矿石,并小心地在其表面反复涂抹、阴干了数次用腐土和雨水初步处理过的微量玄阴煞石粉末,让这替代品能在短期内模拟出衰减版的阴寒场域,不至于因能量断崖导致生态急剧回弹。
她的动作依旧笨拙,但在那笨拙之下,却隐藏着精准的算计。每一次下锄,每一次搬运,都经过心神推演。
时机终于成熟。
这一日,天气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可能落下雨来。这样的天气,后山更是人迹罕至。
鹿笙如同往常一样,在核心区域边缘“挣扎”了半晌,然后拖着一身的“寒气”和“疲惫”,搬起一筐“需要清理”的碎石,步履蹒跚地走向最偏僻的一个堆积点。
四周寂静,唯有风声呜咽。
在堆积点旁,她“无力”地放下箩筐,身体一个“踉跄”,仿佛被什么东西绊倒,单膝跪地,手顺势撑在了松软的泥地上。
就是现在!
早已蓄势待发的神识与微薄灵力混合,如同最精巧的钻头,瞬间透入地下三尺,精准包裹住一小块距离地面最近、也是最容易获取的玄阴煞石碎块!
“起!”心中默念。
那小块煞石被神识与灵力合力牵引,悄无声息地破开泥土,迅速向上移动!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早已准备好的那块处理过的替代矿石,被巧妙地顺势塞入了刚刚形成的微小空腔之中。
整个过程几乎发生在瞬息之间,且被她的身体和倒下的箩筐完美遮挡。
一块鸡蛋大小、触手冰寒刺骨的玄阴煞石,已然落入她早已准备好的、内衬厚布的袖袋暗格之中。而地下,那块替代品散发的衰减版阴寒场域,足以在短期内维持局部环境的大致稳定,不至于立刻引发嗜藤草回弹或阴虫迁徙等明显变化。
沉甸甸的重量坠在腕间,那精纯的阴寒之气即使隔着数层布料,依旧让她手臂微微一麻。
鹿笙心中剧震,面上却满是“摔痛”后的龇牙咧嘴。她慢吞吞地爬起来,懊恼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又“检查”了一下那筐碎石是否撒漏,这才一瘸一拐地离开。
成功了!
风险极高,但过程完美。即便有人此刻用神识扫描,也只会发现她在此处摔倒,以及地下那依旧存在的、散发着微弱阴寒的“源石”,绝不会想到真正的玄阴煞石已悄然易主。
回到安全的宿舍,此时正是后半夜的交班时分,舍房最为空荡。她迅速插上门栓,又将平日浸湿备用的旧棉被搭在床沿,既吸能又隔音。做完这些,她才虚脱般地靠在门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那一下,对神识和灵力的控制要求极高,且精神高度紧张,消耗巨大。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块玄阴煞石。乌黑的石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冷光,周围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精纯至极的阴寒能量从中散发出来,让她体内的灵力运行都变得滞涩。
不敢迟疑。她立刻盘膝坐下,屏息凝神,尝试引导出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玄阴煞气——并且只敢取用其中的十分之一——缓缓送向识海。
就在那丝极致精纯的寒气出现的刹那——
嗡!
识海中的古器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与欢鸣!其表面的纹路瞬间亮起,不再是微光,而是清晰可见的、流转不定的幽光!它如同饿极了的凶兽,猛地将那一丝煞气吞噬进去!剩余的绝大部分能量,则被古器暂时储存起来。
整个过程不再是之前吸收腐土古气时的缓慢滋养,而是一种高效迅猛的转化!几乎在古器吸收的同时,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精纯、都要磅礴的能量,如同经过高度提纯的甘泉,反哺而出,瞬间涌入鹿笙的四肢百骸!
轰!
鹿笙只觉得浑身一震,经脉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精纯能量冲刷得微微胀痛!停滞已久的修为壁垒,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竟然剧烈晃动起来!识海灵压的剧烈波动,让她心头一紧,但她强行压制,将这股波动限制在湿棉被的吸能范围内,并刻意将突破的迹象分散、拉长。
她急忙运转《基础炼气诀》,引导着这股强大的能量在经脉中循环,同时将平日喝剩的草药渣捏成的碎末用掌风悄然激起,那微乎其微的灵气混杂在宿舍固有的霉味中,几乎无法察觉。她自己更是逼出一丝气血涌上嘴角,制造出灵力紊乱、险些走火的假象。真正的养元丹则含在舌下,缓缓补充着消耗的气血,却不外泄灵气。
效率极高!远比吸收天地间稀薄的灵气要快!但她也刻意控制了节奏,将这十分之一丝煞气带来的能量,模拟成需要数日苦修才能积累的量,避免修为曲线出现不合理的跳涨。
然而,她也清晰地感受到,那煞气自带的阴寒属性并未被完全化去,仍有极少一部分沉淀在了她的经脉深处。她立刻起身,将用酸雨反复淘洗、去除了赤阳煤成分的惰性木灰灰渣倒入温水,双手插入其中,微弱的中和反应后,将那可能留下痕迹的阴寒雾丝逼至体表,随即产生的废液被她小心倒入茅厕粪沟,与秽气彻底混合。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舒了口气,看着手中那块乌黑的煞石,眼神无比复杂。
机遇与风险,果然并存。
这块石头,既能助她飞速提升,也可能将她拖入阴寒噬体的深渊,更可能引来外界的探查。
如何平衡,如何利用,如何掩盖,将是她接下来面临的最大考验。她必须将古器暂存的能量,在未来的数十天里,一点点、如同自然修炼般缓慢释放,让自己的修为曲线呈现合理的艰难爬升。
她小心翼翼地将煞石藏入床铺最隐秘的夹层,外面覆盖上厚厚的杂物和隔绝气息的普通药草。
今夜,注定无眠。她需要好好规划,这玄阴煞石,该如何一点点地、不留痕迹地“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