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凰抱着帝珩,在混乱的时空夹缝中亡命奔逃。寰枢盘的力量被催动到极致,不断撕裂空间进行短距离跳跃,每一次跳跃,都尽可能远离之前战斗的区域,远离那股令人窒息的古老气息。
然而,万古葬神域仿佛没有尽头,入目所及,依旧是无穷无尽的废墟、扭曲的时空以及死寂的苍凉。更让她心惊的是,那股苏醒的古老气息,并未因为他们的远离而消失,反而如同附骨之疽,隐隐锁定着他们,无论她如何变换方向,那种被窥视的冰冷感始终萦绕在心头。
“不行……甩不掉……”云倾凰脸色凝重,她能感觉到,锁定他们的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规则或者意志。
帝珩服下丹药,在生息印的滋养下,气息稍微稳定了一些,但依旧虚弱。他靠在云倾凰肩上,低声道:“是‘葬神之瞳’……传说中看守这片葬域的规则之眼……我们之前引动大地本源,触及了这里的禁忌,被它标记了……”
“葬神之瞳?”云倾凰心中一沉,“如何才能摆脱?”
帝珩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很难……除非离开葬神域,或者……找到能屏蔽它感知的地方,或者……拥有超越它规则的力量……”
离开葬神域?他们现在连方向都难以辨明,如何离开?超越其规则的力量?恐怕至少需要完全状态的神帝,甚至更高层次。
似乎感受到了云倾凰的焦虑,识海中,一直沉默的天命轮器灵司命,忽然传递出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意念:
“命运……之线……指向……生路……在……‘往生河’……渡河……可……暂避……”
往生河?云倾凰立刻追问:“往生河在哪里?”
司命的声音更加微弱,带着极大的消耗和反噬:“遵循……死亡……最浓郁……的……方向……我……无法……久持……”说完,便再次沉寂下去,显然为了提供这点信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死亡最浓郁的方向?云倾凰神识全力展开,感知着周围的气息。在这片葬神域,死亡与寂灭是永恒的主题,但确实有一个方向,那种万物终结、魂归虚无的气息,格外浓烈,仿佛是所有死亡法则的归宿。
没有时间犹豫,云倾凰立刻调整方向,朝着那片死亡气息最浓郁的区域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废墟开始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蒙蒙的、没有任何生机的虚无。光线在这里变得黯淡,温度急剧下降,连时空的混乱都似乎平息了下来,只剩下一种令人绝望的永恒死寂。
空气中开始飘荡起若有若无的、仿佛亿万万生灵临终前的叹息与哀嚎,直接影响神魂,若非云倾凰神魂强大且有万魂幡守护,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终于,一条宽阔无比、看不到对岸的河流,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那河水,并非寻常之水,而是呈现出一种浑浊的、仿佛由无数灵魂碎片和死亡意念汇聚而成的灰白色。河面平静无波,却散发着吞噬一切生机、冻结所有希望的绝对死意。仅仅是靠近,云倾凰就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缓慢流逝,神魂传来阵阵寒意。
这就是往生河?传说中划分生与死的界限?
在河岸边,零星散落着一些残破的木舟,有些上面还残留着古老的血迹和抓痕,仿佛诉说着无数试图渡河者的失败与绝望。
“必须渡过去……”云倾凰能感觉到,身后那“葬神之瞳”的锁定感,在靠近往生河后,似乎变得模糊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
她选择了一艘相对完整的骨白色小舟(不知由何种生物的骸骨制成),将帝珩小心安置在舟中。自己则站在船头,全力催动神力,驾驭小舟,驶入那灰白色的死亡之河。
小舟入水的刹那,一股冰寒刺骨、直透神魂的死意瞬间包裹而来!云倾凰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神力护住自身和帝珩,抵抗这股死亡力量的侵蚀。小舟在河面上晃晃悠悠,前行得极其缓慢,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拉扯、阻碍。
更可怕的是,河面之下,开始浮现出无数扭曲、痛苦、贪婪的灵魂虚影,它们伸出由怨念构成的手臂,试图将小舟拖入河底!这些灵魂碎片,蕴含着生前最强烈的负面情绪,疯狂冲击着云倾凰的心神。
“滚开!”云倾凰眼神一厉,寂灭瞳的虚影在身后一闪,一道毁灭性的幽暗光束扫过河面,将靠近的灵魂虚影瞬间湮灭。
但更多的灵魂虚影前仆后继地涌来,仿佛无穷无尽。同时,河面上开始弥漫起灰色的迷雾,遮蔽视线,连神识都被严重限制。
云倾凰感到神力在飞速消耗,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到对岸,他们就要被耗死在这往生河上。
就在这时,她体内刚刚融合的厚土之心,微微一动,散发出一股沉静、厚重的气息。这股气息,似乎对河中的死灵有着某种天然的克制,那些疯狂涌来的灵魂虚影,在感受到这股气息后,竟然后退了一些,显得有些畏惧。
“大地承载生死,厚土安抚亡魂……”云倾凰福至心灵,立刻引导厚土之心的力量,混合着生息印的生命源力,化作一圈暗金色的光晕,笼罩住整个骨舟。
光晕散发出去,那些躁动的死灵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怀抱与安息之地,不再疯狂攻击,而是环绕在骨舟周围,发出低低的、仿佛祈祷般的呜咽声,甚至……开始推动着骨舟,向着对岸加速前行!
云倾凰心中一定,全力维持着光晕,任由那些被安抚的死灵推动骨舟。
灰雾弥漫,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朦胧的河岸轮廓。
然而,就在骨舟即将靠岸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一直隐隐锁定他们的“葬神之瞳”的意志,似乎察觉到了他们即将脱离掌控,猛地变得清晰而强烈!一道无形的、蕴含着葬送与终结意味的规则之力,穿透了往生河的阻隔,如同利箭般,射向骨舟上的云倾凰和帝珩!
这一击,并非能量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们的“存在”概念,要将他们从时间与命运的长河中……彻底抹除!
云倾凰脸色剧变,她感觉到自身的“存在”正在变得虚幻!甚至连记忆都开始模糊!
“吼——!”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一直虚弱昏迷的帝珩,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中,不再是平时的深邃或冰冷,而是燃烧着一种仿佛能焚尽诸天、逆转轮回的疯狂金色火焰!
他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帝尊本源,对着那道无形的规则抹杀之力,发出了一声震撼整个往生河的咆哮!
“吾之存在,岂是尔等可葬!”
咆哮声中,那规则之力竟被硬生生震散、逼退!
但帝珩也因为这超越极限的爆发,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金色血液,眼中神光瞬间黯淡下去,彻底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气息微弱的几乎感知不到。
“帝珩!”云倾凰心痛欲裂,一把抱住他软倒的身体。
骨舟也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灰雾,撞上了坚硬的河岸。
云倾凰抱着帝珩,踉跄着踏上对岸。回头望去,往生河依旧死寂,灰雾翻涌,那“葬神之瞳”的意志,在河对岸徘徊,似乎无法越过这条界限,最终缓缓退去。
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云倾凰看着怀中气息奄奄、为了救她而几乎耗尽一切的帝珩,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边的心痛与冰冷刺骨的杀意。
混沌神子!葬神域!还有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此间种种,她云倾凰,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