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生命圣所,帝珩并未立刻前往锻火之炉拜访金雳·奥坦。艾莉尔看似祸水东引的“星瞳”信息,反而让他更加警惕。泰坦族表现出的种种异常,尤其是那个研究员泰坦的自爆及其仪器中隐藏的古老符文,都表明这个看似敦厚的种族,内里可能最为复杂。
核心控制室内,帝珩将所有关于泰坦的数据,尤其是研究员泰坦自爆前后、以及其仪器与侦察舰、古老符文产生同步波动的详细能量频谱,全部调出,进行最深入的关联性分析。
衍兵网络的算力被催发到极致,无数数据流如同璀璨的星河在光幕上奔腾。
“重点比对那种同步波动的能量特征,与锻火之炉日常运行的能量波动,以及金雳·奥坦自身散发出的能量场,进行交叉对比。”帝珩下达指令,“尤其是那种非泰坦风格的、夹杂着议会科技和古老符文韵味的特殊频率。”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活儿,需要从海量的、看似正常的泰坦能量数据中,剥离出那极其隐蔽的异常成分。
时间一点点过去。云倾凰在一旁静静调息,巩固着与归墟鼎的初步融合,同时也在消化着从骨灵和精灵那里得来的惊人信息。太初纪元的秘辛、星灵族的恩怨、源初之约的破碎…这一切都远远超乎她最初的想象。永恒之桥仿佛一个漩涡,正将越来越多古老的存在卷入其中。
忽然,衍兵网络发出了一声提示音!
“比对完成。发现高度疑似关联性。”冰冷的电子音汇报。
光幕上,三条能量频谱被高亮标出。
第一条,是研究员泰坦仪器与侦察舰及古老符文同步时的特殊波动频率,复杂而隐晦,带着混合特质。
第二条,是锻火之炉在运行中,每隔一段固定周期(这个周期非常长且不规律),会极其短暂地产生的一种“背景噪声”,这种噪声一直被当作熔炉运行的正常波动,但经过亿万次滤波和放大还原后,其核心频率与第一条频谱中的“议会科技”成分有高达92%的相似度!
第三条,则更加隐秘!是从金雳·奥坦几次亲自挥动那柄奇特战锤、敲击熔炉核心时散发出的能量场中剥离出来的!当他全力挥锤时,其能量场最深处,会夹杂着一丝与第一条频谱中“古老符文”成分同源、但更加内敛和强大的波动!这丝波动极其微弱,几乎被他本身磅礴的泰坦神力完全掩盖,但确实存在!
数据不会说谎!
结论令人心惊:
锻火之炉本身,就隐藏着一个极其隐秘的、与议会科技同源的装置或功能!它可能在默默地收集数据,甚至向外界传递信息!
而金雳·奥坦本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不仅知情,甚至很可能他才是主导者!那柄战锤,恐怕不仅仅是锻造工具,更是某种控制或激活装置!
那个自爆的研究员泰坦,很可能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核心,一直是这位深藏不露的首席锻造师!
“好一个金雳·奥坦!”帝珩眼中寒光乍现,“所有人都小看了你!敦厚寡言只是你的面具吗?你到底是谁?议会的人?还是那个隐藏更深的、掌握着古老符文的势力的人?”
云倾凰也感到一阵寒意。泰坦族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力量强大但心思相对简单,没想到隐藏得最深!
“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去揭穿他?”云倾凰问道。
“不。”帝珩冷静下来,摇了摇头,“目前这些只是能量频谱的间接证据,他完全可以否认。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或者…逼他主动暴露。”
他沉思片刻,有了计划。
“他不是想研究吗?不是对能量波动好奇吗?”帝珩嘴角勾起一丝冷意,“那我们就给他看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命令衍兵网络, subtly 地调整对锻火之炉的能量供给。这种调整非常微小,不会影响熔炉正常运行,但会使其能量流动产生一种极其特殊的、与之前“轮回圣果”成熟时散发出的“生死交织”波动类似的韵律!
同时,他让云倾凰准备好,随时模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星瞳”神器可能散发出的、窥探星空的古老波动,混杂在桥体的能量背景中。
他要投下香饵,钓金鳌!
做完这一切,帝珩和云倾凰才不慌不忙地离开核心控制室,向着锻火之炉走去。
……
锻火之炉依旧轰鸣作响,热浪灼人。泰坦工匠们忙碌地工作着,敲打声不绝于耳。
金雳·奥坦依旧在炉心附近捶打着一块烧红的巨大神金,动作沉稳有力,节奏分明。
当帝珩和云倾凰到来时,他停下动作,转过身,脸上带着泰坦族惯有的、略显木讷的表情:“守护者阁下。”
他的目光扫过云倾凰时,微微停顿了零点一秒,似乎察觉到了她身上那丝内敛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寂灭气息,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奥坦阁下,”帝珩开门见山,直接凝聚出那道古老符文的虚影,“此符,阁下可认得?”
金雳·奥坦看着那符文,巨大的手掌微微握紧了战锤锤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审视:“…此符…结构古老而复杂,非吾族常见符文。阁下从何处得来?”他的反应比幽骸和艾莉尔都要“平淡”,仿佛真的第一次见。
帝珩没有回答来源,反而问道:“听闻泰坦神族擅长锻造,亦精通各种符文镌刻。阁下乃首席锻造师,想必见识广博。此符似乎与某种古老契约有关,阁下竟毫无印象?”
金雳摇头,声音沉闷:“宇宙浩瀚,符文如星沙,吾岂能尽识?或许是与某些失落文明相关。”他回答得滴水不漏。
帝珩点点头,看似接受了这个说法,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之前精灵族那枚果实爆发时,产生的能量波动颇为奇特,生机与死寂交织,甚至引动了一丝星辰之力。我看阁下的熔炉,似乎也对那种波动有所反应?”
金雳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光芒,语气依旧平稳:“锻火之炉对能量变化本就敏感,稍有异常波动,皆会有所反应,不足为奇。”
“是吗?”帝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追问。他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转而开始询问一些关于锻火之炉运行、泰坦锻造技艺的问题,显得像是例行巡查。
金雳·奥坦一一作答,言辞朴实,仿佛只关心他的熔炉和锻造。
然而,帝珩和云倾凰都能敏锐地感觉到,在他们交谈期间,周围环境中,那被衍兵网络 subtly 调整过的、模拟出的“生死交织”波动韵律,以及那丝若有若无的“星瞳”窥探感,正在让这位首席锻造师体内的能量场,产生一种极其压抑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躁动!
他握着战锤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
他回答问题时,语速偶尔会有极其细微的、不符合泰坦沉稳风格的加快。
尤其是当云倾凰“无意间”流露出一丝归墟鼎的寂灭气息,与那模拟波动产生轻微共鸣时,金雳·奥坦的眼角甚至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在极力掩饰,但他对这两种波动,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和…渴望!
帝珩心中冷笑,知道鱼饵已经起效。
又交谈了片刻,帝珩便带着云倾凰告辞离开,仿佛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巡查。
直到守护者的身影消失,金雳·奥坦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脸上的木讷和敦厚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闪烁着计算光芒的冰冷表情。
他巨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那柄战锤的锤头,锤头上某个极其隐蔽的符文微微亮起又熄灭。
“生死交织…星辰窥探…还有那丝令人心悸的寂灭…”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沉闷,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充满知性的腔调,“…以及…源契符文…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精灵和骨头脑袋那里的进展似乎受阻了…或许…我该加快一点‘熔炉之心’的解析进度了…”
他转过身,看向那熊熊燃烧的锻火之炉,眼中倒映着跳跃的火焰,深邃得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