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骸大巫祭的单独邀约,正在帝珩的意料之中。骨灵巫族内部显然并非铁板一块,那个被安插的信标,幽骸大概率知情,甚至可能因此与议会存在某种龃龉或被迫的合作。如今信标“异常”,又被精灵族点破,他急需摸清守护者的态度,并可能想借守护者之手摆脱议会的控制。
帝珩并未立刻答应幽骸的单独晤谈,而是故意延后,表示需要处理精灵族事宜先行一步。这是一种姿态,表明守护者并不急于知晓他的“线索”,主动权在自己手中。
幽骸大巫祭眼中绿火闪烁,最终只是低沉地应了一声,带着族人返回了荒古骨塔。
帝珩则与云倾凰一同,受邀前往精灵族刚刚建成的生命圣所参观。
生命圣所内部宛如一个独立的生态小世界。晶莹的植物构建成宏伟的殿堂,空气中飘浮着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花粉和孢子,清新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中心那棵百米圣树洒下七彩光雨,光雨落地便生出更奇异的茵草花卉。
艾莉尔亲自作陪,热情地介绍着圣所的种种妙用:“此圣树可汇聚生命能量,加速桥体损伤修复,更能潜移默化地纯化周边法则,抵御虚空侵蚀。其根系与桥体连接,亦能反馈能量,助我世界树延续生机。此乃古契所喻之共生。”
她指向圣树根部一片氤氲着浓郁生命能量的池塘:“此乃‘生命之泉’,虽初生,假以时日,其泉水亦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守护者若有需,可随时取用。”
这份赠礼不可谓不重,显示了精灵族的诚意。
云倾凰对生命能量感知敏锐,她能感觉到这泉水对她混沌创生之力的修炼大有裨益,甚至可能加速她体内生息印器灵青梧的苏醒。她看了帝珩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坦然接受:“多谢艾莉尔长老厚赠,此泉于我等确有妙用。”
艾莉尔微笑:“份属应当。此外…”她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道,“虽先前守护者言明自行处理那异常波动,但我族对非自然能量尤为敏感。若守护者不介意,我愿留下一枚‘自然之瞳’,悬于圣树之梢。此瞳仅对特定的人工造物能量波动产生预警,并无窥探之能,或可助守护者一二。”
她掌心浮现一枚翠绿色的、如同宝石雕琢而成的眼状符文,散发着纯净的自然气息。
帝珩心中一动。精灵族这是想进一步示好,并间接参与监控,确保她们所在的区域不被“污染”。这自然之瞳的效果若如其所说,确实是个不错的补充预警手段。
“可。”帝珩点头,“此瞳可悬于圣树梢,但其预警信息需同步共享于我。”
“理当如此。”艾莉尔欣然将自然之瞳送上。一枚小小的绿色眼瞳虚影飞上圣树顶端,悄然隐没在枝叶之间。
参观完毕,宾主尽欢。精灵族表现出了符合其传说的友善与高洁。
离开生命圣所后,云倾凰才传音道:“精灵族看似无私,但这生命之泉和自然之瞳,又何尝不是一种更深入的绑定和试探?她们在积极地将自身力量融入桥体,扩大影响力。”
帝珩颔首:“自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们遵循古契,但古契本身也包含了争夺圣地资源的内涵。只是方式比议会温和高明得多。目前来看,利大于弊。”
“那骨灵巫族那边?”
“幽骸忍不住单独找我,说明他那边压力更大。”帝珩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议会的信标像一根刺扎在他身上。他现在更需要我们的‘帮助’。”
果然,不久后,幽骸大巫祭的传讯再次到来,言辞更为恳切,希望尽快与帝珩单独会面。
这一次,帝珩同意了。会面地点,定在了桥体核心区域,由帝珩完全掌控的一间密室。
密室中,只有帝珩和幽骸大巫祭两人(云倾凰通过网络暗中观察)。
幽骸大巫祭褪去了在外的沉稳,眼眶中的绿火明显带着一丝焦虑和…屈辱?
“守护者阁下,”他沙哑开口,直接切入主题,“明人不说暗话。吾族内部…出了些蠹虫。有些不安分的家伙,被外界的力量诱惑,做出了违背祖灵意志的事情。”
他没有提议会,但意指何方,双方心知肚明。
“哦?”帝珩不动声色,“大巫祭指的是?”
“阁下又何必明知故问?”幽骸苦笑一声,“那精灵女人感知到的波动…并非空穴来风。有异物被混入了观测塔的建材中,若非祖灵警示和阁下手段高明,恐怕已被得逞。”他这话既承认了问题,又 subtly 恭维了帝珩。
“所以?”帝珩看着他。
幽骸脸色变得凝重:“此物背后牵扯甚大,非吾族一族所能应对。吾虽为大巫祭,但族内派系林立,亦有长老被其蛊惑或控制。吾需要阁下的帮助,彻底清除这些蠹虫和异物,稳固吾族对观测塔的控制,真正履行古契之约,而非成为他人傀儡!”
他表明了立场:他想摆脱议会的暗中控制,真正与永恒之桥合作。
“我能得到什么?”帝珩问得直接。
“吾族真正的友谊!”幽骸沉声道,“以及…荒古位法则的深度共享!观测塔不仅能观测虚空,亦能通过祖灵之力,一定程度上增幅和纯化桥体对应区域的法则!此外…吾族愿提供关于那背后势力的部分情报!”
条件相当诱人。深度共享荒古法则,对完善永恒之桥的法则体系大有好处。而议会的情报,更是帝珩所需的。
帝珩沉默片刻,道:“如何帮你?”
幽骸眼中绿火一亮:“三日后,族内将举行一次大型祖灵祭祀,所有长老必须参加。那是蠹虫力量最集中,也是防备可能最松懈的时刻。届时,请阁下…锁定所有与那异物产生能量共鸣者!并…助我切断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要借帝珩之手,清洗内部!
帝珩看着他:“你不怕我趁机将你骨灵巫族一网打尽?”
幽骸发出低沉的笑声:“阁下若想如此,早已动手。阁下所求,非一族之存亡,而是此桥之永恒。与吾族合作,远胜过毁灭吾族。此乃祖灵启示,亦是吾之判断。”
这个古老的大巫祭,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和魄力。
“可。”帝珩最终点头,“三日后,如你所愿。”
一场针对骨灵巫族内部、同时也是针对议会阴谋的清洗行动,悄然定下。
而帝珩也意识到,“万灵共生之契”带来的不仅是盟友,更是一个个内部充满复杂斗争、可能带来麻烦的古老势力。
永恒之桥的守护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