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冬,凛冽的北风卷过桂南十万大山的层峦叠嶂,发出呜咽般的嘶吼,将刺骨的寒意与浓重的硝烟味一同灌入昆仑关隘口。这座扼守南宁北大门的千年雄关,此刻如同巨兽獠牙,浸透了血与火的气息。
关前狭窄的山谷盆地,早已被炮火反复犁过,焦黑的弹坑星罗棋布,破碎的武器零件、烧焦的军服碎片、乃至辨不清形体的暗红冻土,在稀疏的枯草间随处可见。第五师团第21旅团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裹着厚重的将官呢大衣,站在旅团部所在的一处背风岩石后,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有些发僵。镜片里,昆仑关主峰阵地依旧牢牢掌握在守军手中,那面残破却倔强的青天白日旗,在关楼废墟上猎猎飘扬,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心头。
“八格牙路!”中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咒骂,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支那军的抵抗,为何如此顽强?这昆仑关,难道真是铜浇铁铸不成?!” 连续数日的狂攻,他麾下以“钢军”自诩的第五师团精锐,在狭窄的关前谷地碰得头破血流,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填平了进攻的道路。守军依托险要地形和坚固工事,以惊人的意志和精准的火力,一次次将日军的波浪式冲锋粉碎在关前。
“旅团长阁下,”参谋长三木吉太大佐脸色同样难看,“支那军第七军一部据守昆仑关主阵地,火力配置极为刁钻,尤其其反坦克炮对我战车威胁巨大。关前地形狭窄,我军兵力、装备优势难以展开。更麻烦的是,据航空兵侦察报告,支那军大量番号不明的部队,正从北面和东面向此区域快速靠拢,其中包括…疑似德制重型战车的目标。”
“德制战车?”中村猛地放下望远镜,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情报部门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说支那军在此区域并无成建制装甲力量吗?!”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强压下烦躁,厉声下令:“命令!炮兵联队,集中所有火力,给我再轰击一小时!步兵第42联队,组织‘玉碎’突击队!不惜一切代价,日落前,必须拿下昆仑关主峰!同时,向师团部紧急求援!请求台湾混成旅团加快行军速度,务必于明日抵达战场,从侧翼攻击支那军!”
凄厉的哨音和军官的咆哮声再次响起,日军的炮火如同回光返照般猛烈起来,炮弹冰雹般砸向昆仑关主峰,爆炸的烟尘和火光再次将关隘吞没。一队队头上缠着“必胜”白布条的日军士兵,在军官军刀的驱赶下,如同疯狂的野兽,嚎叫着冲出掩体,迎着守军泼洒下来的密集弹雨,向陡峭的山坡发起决死冲锋。枪声、爆炸声、濒死的惨嚎声,再次成为这片死亡山谷的唯一主旋律。
昆仑关东北方向,约二十公里外,一片被茂密松林覆盖的山坳。引擎低沉的轰鸣声被山风和林涛巧妙掩盖。第七军军长楚南河中将,裹着军大衣,站在一辆豹式坦克宽厚的炮塔旁,手中的铅笔在地图上一个标着“三塘”的位置重重画了个圈。他身边,第2装甲师师长韩晓征中将正用一块沾满油污的棉布,仔细擦拭着豹式坦克那修长冰冷的75毫米炮管,动作轻柔如同抚摸情人。
“晓征,”楚南河的声音带着长途奔袭后的沙哑,却充满力量,“李长官急电!昆仑关正面,中村正雄这老鬼子发了疯,正用人命填关隘!第五军杜聿明亲率荣誉第1师、200师主力已在关隘西北完成集结,即将发起向心突击。我们的任务,”他手指猛地戳向地图上那条蜿蜒的细线——从钦州湾通往昆仑关前线的唯一公路,“就是这里!三塘!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给我狠狠捅进日军第五师团和台湾旅团之间的软肋!切断他的生命线!把中村正雄和他的‘钢军’,彻底憋死在昆仑关下!”
韩晓征抬起头,眼中锐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军座放心!我的豹子们,早就饥渴难耐了!三塘,交给我!” 他猛地一拍身边豹式坦克冰冷坚硬的装甲,发出沉闷的响声。“传令!全师!检查车辆,补充油弹!一小时后,按预定路线,目标三塘!全速突击!遇小股之敌,碾压而过!遇坚固据点,呼叫炮火拔除!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三塘路口,钉死它!”
命令如山,钢铁巨兽们瞬间苏醒。伪装网被迅速收起,迈巴赫汽油引擎的咆哮声陡然增大,汇成一片震撼山林的轰鸣。涂着冬季灰白斑块迷彩的豹式坦克(G型)率先驶出隐蔽地,厚实的倾斜前装甲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长长的75毫米 KwK 42 L\/70炮管直指前方。紧随其后的是同样杀气腾腾的IV号坦克(h型),以及搭载着掷弹兵、车顶架着mG42通用机枪的Sd.Kfz.251半履带装甲车。整个装甲集群如同一条苏醒的钢铁巨龙,履带碾过冻土和灌木,卷起漫天雪尘,沿着山间隐蔽的土路,朝着三塘方向狂飙而去!
昆仑关西南,距离主战场约三十公里的险峻山区。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特战大队大队长王大山上校,像一只壁虎般紧贴在近乎垂直的冰冷岩壁上,仅靠几根登山索和岩钉固定身体。他下方,是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幽暗峡谷。他身后,几十名同样装备精良、身手矫健的特战队员,正沿着他开辟的路线,在陡峭的绝壁上艰难而沉默地攀爬。每个人背上都背着沉重的炸药包和特种装备,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在眉毛和胡茬上。
王大山抹了一把脸上的冰碴,举起望远镜,镜头艰难地越过一道突出的山脊。终于,目标出现在视野中——一处位于半山腰相对平缓的台地。十几门巨大的九六式150毫米重型榴弹炮,如同蹲伏的钢铁巨兽,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昆仑关方向。炮位周围,用沙袋垒砌的环形工事、弹药堆积点、观测所、以及来回走动的日军炮兵身影清晰可见。更远处,还有几顶大型野战帐篷,显然是日军这个重炮联队的指挥中枢。
“狗日的,‘九州之吼’…找得老子好苦!”王大山眼中射出饿狼般的光芒,低声咒骂了一句。日军这个独立野战重炮联队,装备着射程远、威力巨大的150毫米重炮,自登陆以来,一直是支援其步兵攻坚的恐怖力量,被日军称为“九州之吼”。它们被巧妙地布置在这个易守难攻的绝地,利用险峻地形躲避空中侦察和地面炮火反制,持续不断地向昆仑关守军阵地倾泻死亡。不拔掉这颗毒牙,正面攻坚的友军将承受难以想象的伤亡。
“队长,找到了!鬼子巡逻队间隙五分钟!哨塔视野有死角!” 负责前方侦察的尖兵“山猫”像幽灵般滑落到王大山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兴奋的喘息。
“好!”王大山眼中凶光一闪,“‘夜枭’小队,跟我上!无声清除外围哨兵和巡逻队!‘山魈’小队,准备塑性炸药和燃烧弹!目标:所有炮位、弹药堆、指挥所!听我信号,同时起爆!动作要快!要狠!炸完就走,绝不停留!”
特战队员们如同最致命的阴影,借助岩石棱角和稀疏灌木的掩护,在日军巡逻队换哨的短暂间隙,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炮阵地外围。淬毒的弩箭、加装消音器的特制手枪(少量缴获或特制),在寒风中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外围几个固定哨和游动哨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王大山亲自带着“山魈”小队的爆破手,如同狸猫般敏捷地潜行到一门门巨炮之下。冰冷的钢铁炮身散发着寒意。队员们迅速将大块大块的c2塑性炸药(模拟当时可能的先进爆破物)塑形,紧紧贴在炮闩、俯仰机构、炮架等关键部位,并将延时雷管插入。另几人则如同撒豆般,将特制的铝热剂燃烧弹和集束手雷塞进附近的弹药箱缝隙里,或者滚入堆放的炮弹药筒下方。还有一组直奔那几顶最大的野战帐篷而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配合默契,在日军炮兵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死亡的引信已被悄然埋下。
“撤!撤到预定位置!” 王大山对着喉麦低吼。
队员们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向预先选好的、能够俯瞰炮阵地的几处突出岩石后。王大山最后一个撤离,他躲在一块巨岩后,冷冷地看着下方依旧沉寂、只有零星日军走动的炮阵地。他缓缓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然后猛地攥紧拳头!
“轰隆——!!!”
“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连环爆炸如同火山喷发,瞬间撕裂了山间的宁静!首先殉爆的是那些弹药堆!铝热剂燃烧弹释放出数千度的高温,引燃了发射药包和炮弹!橘红色的巨大火球夹杂着刺眼的白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台地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安装在炮身上的塑性炸药被引爆!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中,一门门重达数吨的钢铁巨兽被狂暴的力量扭曲、撕裂、掀翻!粗壮的炮管被炸断,沉重的炮架被抛飞,钢铁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般呼啸着向四周飞溅!
剧烈的爆炸引发了连锁反应,更多的弹药被引爆,形成更加恐怖的火风暴!那几顶指挥帐篷瞬间被烈焰吞没,里面的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气化。整个日军重炮阵地,在短短几十秒内,化作了一片燃烧着地狱之火、充斥着钢铁扭曲哀鸣和人体焦糊气味的修罗场!冲天的浓烟和火光,即使在数十公里外也清晰可见!
“走!” 王大山没有丝毫停留,果断下令。特战队员们背起装备,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嶙峋的山石和茂密的原始丛林之中,只留下身后那照亮了半个夜空的、象征着日军“九州之吼”彻底哑火的冲天烈焰!
三塘,这个扼守公路的交通节点,此刻正陷入一片混乱的炼狱。
韩晓征的第2装甲师如同神兵天降,以雷霆万钧之势突袭而至。冲在最前面的豹式坦克,修长的75毫米主炮喷射出致命的火焰。一辆正在公路上试图设置路障的日军九五式轻战车,如同玩具般被一炮掀翻,燃起熊熊大火。IV号坦克的75毫米炮弹则精准地砸在路旁依托民房顽抗的日军机枪火力点上,将沙袋、砖石连同后面的士兵一起炸飞。
“目标!前方日军车队!穿甲弹!开火!” 韩晓征在指挥车中厉声下令。
数辆豹式坦克齐射!炮弹如同长了眼睛般钻入公路上挤作一团的日军卡车和弹药车队列中!剧烈的爆炸瞬间将车队变成了一条燃烧的火龙!油箱的爆裂声、弹药的殉爆声、日军士兵的惨叫声响成一片!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步兵下车!肃清残敌!建立环形防御!” 韩晓征的命令通过电台传遍整个突击集群。
Sd.Kfz.251装甲车的后门打开,全副武装的掷弹兵们如同猛虎下山,以装甲车为掩护,用mp40冲锋枪、G43半自动步枪和木柄手榴弹,凶狠地清扫着公路两侧残存的日军步兵。车载的迫击炮也迅速架设,将炮弹砸向更远处试图组织反扑的日军据点。
韩晓征跳下指挥车,站在一辆豹式坦克旁,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公路已被彻底截断,燃烧的车辆残骸和日军尸体堵塞了道路。他麾下的坦克和装甲车依托公路和两侧的有利地形,构成了一个坚固的钢铁刺猬防御圈。
“报告师长!我部已成功控制三塘路口及周边高地!初步判断,击毁敌卡车三十余辆,轻战车五辆,毙伤敌步兵数百!缴获辎重弹药无数!” 作战参谋兴奋地报告。
“好!” 韩晓征脸上露出一丝冷硬的笑容,“命令各部,就地构筑防御工事!深挖掩体,布置反坦克地雷!把这里,给我变成中村正雄的绞索!第五师团和台湾旅团,休想再从这里通过一兵一卒!一枪一弹!”
钢铁的堡垒在三塘牢牢扎根。第五师团的生命线,被无情斩断。
昆仑关主峰,硝烟弥漫。连续数日的血战,让这片阵地如同被血水反复浸泡过。军长杜聿明中将裹着沾满泥污的军大衣,站在关楼残破的垛口后,望远镜里,山下日军如同潮水般的攻势虽然被暂时击退,但敌人调整部署后更猛烈的进攻随时可能到来。他身边的200师师长戴安澜少将,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光亭兄(杜聿明字),”戴安澜声音沙哑,“鬼子被打疼了,但还没死心。中村正雄把最后的预备队都压上来了。没有强有力的侧击打破僵局,这昆仑关…迟早是个血肉磨坊!”
杜聿明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参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带着狂喜:“军座!戴师长!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快说!”杜聿明心头一紧。
“第七军楚军长急电!其第2装甲师韩晓征部,已成功穿插至三塘!彻底切断了日军第五师团与台湾混成旅团的联系!第五师团主力及重装备,已被合围于昆仑关至三塘之间狭窄地域!同时,日军部署于西南山区的‘九州之吼’重炮联队,已被我军特战部队彻底摧毁!”参谋一口气说完,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什么?!”杜聿明和戴安澜几乎同时失声惊呼!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散了连日鏖战的疲惫!
“好!好一个李慕寒!好一个楚南河!好一个韩晓征!”杜聿明激动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垛口上,“传我命令!荣誉第1师,加强正面攻势!粘住中村正雄!200师戴安澜部!立刻!从右翼老爷岭方向,向被围日军侧后,发起全力突击!目标——与第七军装甲部队会师,关门打狗!全歼第五师团主力!”
“是!”戴安澜眼中爆发出冲天的战意,猛地敬礼,“200师!跟我上!杀鬼子——!” 吼声在关隘上空回荡。
几乎在命令下达的同时,昆仑关右翼的老爷岭方向,骤然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号声和震天的喊杀声!第五军最精锐的200师,如同一柄蓄势已久的战刀,猛然出鞘!士兵们跃出战壕,在师属战防炮营(装备苏制45mm反坦克炮和德制pak 37mm炮)的掩护下,向山下被围日军暴露的、混乱的侧翼,发起了雷霆万钧的猛攻!
昆仑关至三塘之间的狭窄谷地,此刻成了第五师团主力的血肉坟场。
中村正雄的旅团部被压缩在一个背靠岩石的小村庄里。电台里充斥着各联队绝望的呼救和混乱的嘶吼:
“旅团长阁下!我联队遭支那军装甲部队猛烈攻击!损失惨重!请求战术指导!”
“炮兵阵地被毁!我们失去了重火力支援!”
“补给断绝!弹药匮乏!伤兵无法后送!”
“支那军第五军主力正从右翼猛攻!我部侧翼崩溃!顶不住了!”
中村正雄脸色惨白如纸,双目赤红,握着指挥刀的手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颤抖。三塘被占,补给断绝!重炮被毁!侧翼被第五军精锐猛攻!正面昆仑关守军趁势反击!他引以为傲的“钢军”,此刻就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四面八方都是致命的绞索!
“八嘎!八嘎!” 他疯狂地咒骂着,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弹药箱。“命令!所有部队!向我靠拢!收缩防御!固守待援!向师团部发报!向台湾旅团发报!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向我靠拢!解围!解围!”
然而,所有的求援电报都如同石沉大海。台湾混成旅团被第七军一部和新赶到的其他国军部队死死缠住在三塘外围,自身难保。第五师团主力远在钦州,鞭长莫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被围的日军部队。
韩晓征的第2装甲师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在谷地中纵横驰骋。豹式坦克的75毫米高速穿甲弹对付日军的薄皮战车如同砍瓜切菜。IV号坦克和伴随的步兵则无情地碾压、扫射着失去组织、试图依托地形顽抗的日军步兵群。天空,几架姗姗来迟的国军苏制I-16战斗机(模拟可能的空中支援)也俯冲而下,用机炮和炸弹给混乱的日军雪上加霜。
戴安澜的200师则从右翼猛虎下山。装备精良的步兵在战防炮和迫击炮支援下,凶狠地突入日军混乱的防线。汤姆逊冲锋枪、中正式步枪、Zb26轻机枪泼洒出密集的弹雨。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白刃战的惨烈搏杀在每一处残垣断壁间上演。日军士兵的抵抗意志,在绝对优势兵力的围困和毁灭性的火力打击下,迅速崩溃。
谷地中,火光冲天,浓烟蔽日。日军的尸体层层叠叠,丢弃的武器、钢盔、破碎的军旗随处可见。燃烧的战车残骸、扭曲的卡车骨架、散落的文件纸张,构成了一幅末日般的景象。溃散的日军士兵如同没头的苍蝇,在钢铁与火焰的死亡迷宫中徒劳地奔逃,然后被精准的子弹或呼啸的炮弹收割。
中村正雄站在村口一块大石后,望远镜里看到的只有崩溃和死亡。他赖以自豪的“钢军”旗帜,被践踏在泥泞中。一发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迫击炮弹在不远处爆炸,气浪将他掀翻在地,弹片深深嵌入他的腹部和腿部,鲜血迅速染红了将官呢大衣。
“旅团长阁下!” 几个参谋扑上来,试图将他拖到安全处。
“滚开!” 中村正雄猛地推开参谋,挣扎着靠在大石上。他脸上沾满血污,眼神涣散而疯狂,口中喃喃:“钢军…第五师团…完了…完了…” 他颤抖着拔出那把象征武士荣誉的御赐军刀,刀身在火光映照下闪着妖异的光。
“天皇陛下…板载…” 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吼一声,双手反握刀柄,对准自己的腹部,狠狠地切了下去!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中村正雄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头猛地垂下,气绝身亡。那把沾满鲜血的军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冻土上。
硝烟渐散的谷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沉寂。李锦在楚南河、韩晓征、戴安澜(手臂吊着绷带)等人的陪同下,踩着泥泞和瓦砾,巡视着这片刚刚吞噬了日军“钢军”主力的战场。目光所及,皆是燃烧的残骸、堆积的尸体、丢弃的武器和破碎的太阳旗。一面被弹片撕开、沾满污泥的日军联队旗,斜插在一辆被击毁的八九式中战车炮塔上,在寒风中无力地飘动。
“钧座,” 集团军参谋长陈瑜中将拿着一份初步统计的战报,声音带着激动后的沙哑,“昆仑关围歼战,初步清点:毙伤日军第五师团第21旅团主力及配属部队逾八千余人!俘获三百余!击毙其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缴获火炮三十余门,战车、装甲车二十余辆,汽车近百,枪支弹药辎重无算!台湾混成旅团遭我阻击,损失惨重,仓皇后撤!南宁方向之敌,亦因我昆仑关大捷而动摇,攻势顿挫!”
李锦接过战报,目光扫过那些冰冷而滚烫的数字。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蹲下身,从一具穿着高级将官呢大衣、腹部被剖开的日军尸体旁,拾起了半块被血浸透、雕刻着精致樱花图案的家纹徽章(日本贵族家徽)。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经半干。
他站起身,将那半块带血的樱花家纹紧紧攥在手心,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凛冽的山风卷起他军大衣的下摆,猎猎作响。他抬起头,目光如电,越过遍地狼藉的战场,投向南方——南宁的方向。
“寇可往…” 李锦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起,如同金铁交鸣,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我亦可往!”
他猛地转身,对着肃立的众将,斩钉截铁地吼道:
“传令!第七军装甲师!新编第一军机械化部队!立刻整补!向南宁方向!追击!第五军戴师长所部,清扫战场,巩固昆仑关!此战,尚未结束!目标——将倭寇,彻底逐出桂南!”
“是!” 楚南河、韩晓征、戴安澜等人齐声怒吼,声震群山!
钢铁的洪流再次开始集结,引擎的轰鸣压过了凛冽的风声。半块带血的樱花家纹被李锦随手丢进身旁仍在燃烧的日军战车残骸,瞬间被烈焰吞噬。他大步走向自己的指挥车,背影在火光与硝烟中,如山岳般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