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年,公元1941年9月初。酷暑的余威依旧盘踞在湖湘大地上,闷热得如同巨大的蒸笼。空气粘稠滞重,吸进肺里都带着沉甸甸的铁锈与硝烟混杂的预兆。从新墙河以北渗透过来的零星情报,如同被这闷热扭曲了形状,断断续续,却无一例外指向同一个令人窒息的事实:日寇第十一军司令官阿南惟畿,正集结起超过十万大军,磨刀霍霍,目标直指长沙!
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所在地,长沙城郊一处林木掩映、戒备森严的地下指挥所内,气氛凝重得能滴下水来。巨大的作战地图铺满了整面墙壁,红蓝铅笔的标记密密麻麻,勾勒出即将喷发的火山轮廓。司令长官薛岳,这位以“天炉战法”威震敌胆的“老虎仔”,此刻背对着众人,双手撑在铺满电文的宽大桌案边缘,肩背绷得像一块铸铁。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上新墙河至汨罗江之间那片狭长区域,那里将是风暴最先肆虐的中心。
“阿南惟几胃口不小,”薛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指挥所内令人窒息的寂静,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第六师团(熊本)、第三师团(名古屋)、第四师团(大阪),还有第四十师团、早渊支队、荒木支队、平野支队…海陆空倾巢而出。矛头,直指汨罗江!”他猛地转过身,眼中精光爆射,扫过肃立的将领们,“诸位,此乃长沙存亡之战!委员长有令,务必在此,将倭寇打残、打痛、打回老家去!”
他大步走到地图前,手中的红蓝铅笔如同指挥刀,精准而凌厉地落下:“罗卓英副司令长官!” “在!”一位面容刚毅的将军应声出列。 “你率第十九集团军主力(注:此指历史上罗卓英所部,非李锦部)及战区部分直属部队,固守汨罗江南岸主阵地!杨森副司令长官!” “到!” “你第二十七集团军,扼守新墙河北岸至汨罗江北岸之纵深地带,层层阻击,逐次消耗,务必迟滞日军进攻锋芒!王陵基副司令长官!” “是!” “你第三十集团军,部署于战区右翼幕阜山区,保障侧翼安全,并视战局发展,准备侧击敌后!”
一道道命令斩钉截铁,将庞大的国军防御体系迅速构筑起来。将领们神情肃穆,目光随着薛岳的指挥棒移动,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最后,薛岳的指挥棒在地图上一个标着“预备”字样的区域——平江、浏阳以东的山地后方——重重一点,停在了那里。他的目光,也随之投向一直静立在侧后方阴影中的那个人。 “李副司令。”
“卑职在!”李锦一步跨出阴影,军靴磕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身姿挺拔如青松,一身笔挺的二级上将呢料军服,领章上的将星在汽灯下闪着冷硬的光。面容沉稳,线条如同刀削斧凿,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偶尔掠过一丝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洞悉一切的沉静。他肩上的担子,是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麾下十五万锐气正盛的虎贲之师——一支装备精良、编制庞大、融合了德式装甲突击、美式火力投射与超越时代的电子情报战力的“穿越者军团”。然而,此刻这柄锋利的战刀,却被薛岳紧紧攥在鞘中,雪藏于二线。
“你的第十九集团军,”薛岳的声音放缓了些,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分量丝毫未减,“为我战区总预备队!即刻开赴平浏以东待机地域,隐蔽集结,补充整训,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一兵一卒不得擅动!”
指挥所里瞬间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李锦身上。预备队?在这等决定生死的国战之中,将如此强悍的力量置于后方?有人不解,有人疑惑,也有人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罗卓英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李锦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个决定早在他预料之中。他“啪”地一个立正,声音清晰有力:“是!卑职遵命!第十九集团军全体将士,枕戈待旦,随时听候长官驱策!”他顿了一顿,目光坦然迎向薛岳,“请长官放心,我部必如磐石,静待雷霆一击之时!”
薛岳深深地看了李锦一眼,那目光锐利如鹰,似乎要穿透对方沉静的表象,直抵其内心深处的谋算与力量。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只吐出两个字:“甚好。”
命令如山。庞大的第十九集团军,这头由李锦亲手锻造、融合了超前智慧与钢铁洪流的战争巨兽,在战云密布之际,默默地收敛起爪牙,庞大的车队和行军纵队卷起漫天烟尘,按照薛岳划定的路线,向着战区东侧的平江、浏阳一带的山峦丘陵地带转移、隐蔽。
平江东南,一片被连绵丘陵和茂密植被环抱的隐秘谷地。这里远离主要交通线,地形复杂,进可攻,退可守,正是藏兵的绝佳之所。此刻,这片往日寂静的山野,已被一股庞大的、压抑着的战争力量所占据。
数不清的帐篷、伪装网、临时搭建的板棚如同雨后蘑菇般散布在山坳林间,构筑成一座巨大的、无声的兵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柴油、机油、皮革和汗水的混合气息。士兵们沉默而高效地忙碌着,检查装备,保养武器,构筑简易工事和伪装。没有喧哗,只有钢铁部件碰撞的轻微脆响、履带碾压地面的低沉轰鸣、以及军官压低了嗓音下达指令的短促声音。一种大战来临前特有的、令人心悸的肃杀气氛笼罩着整个营地。
谷地深处,一片相对开阔的缓坡上,第七军“钢铁洪流”的钢铁之躯暂时蛰伏。巨大厚重的虎式坦克(tiger I)和线条流畅的豹式坦克(panther)覆盖着伪装网和树枝,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其庞大的身躯和狰狞的炮管在阴影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装甲掷弹兵们的Sd.Kfz.251半履带车整齐排列,车身上的mG34\/42机枪泛着幽幽冷光。自行火炮营的“野蜂”(hummel)和新增的“黄蜂”(wespe)自行榴弹炮炮口高昂,指向北方天空。新组建的军属反坦克歼击团,一排排崭新的m36“杰克逊”(Jackson)坦克歼击车静静矗立,90毫米长管炮闪烁着致命的锋芒。装甲工兵的“黑豹”抢救车(bergepanther)、架桥坦克、扫雷坦克各就其位。整个第七军的营地,就是一座精心构筑的钢铁森林,冰冷、强悍,蓄势待发。
不远处,新编第一军“雷霆铁拳”的营地则呈现出另一种美式风格。大量涂着橄榄绿的美制Gmc十轮大卡车、吉普车、m3半履带运兵车构成了运输主力。士兵们保养着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bAR自动步枪和m1919A6机枪。新补充的m4A4“谢尔曼”(Sherman)坦克和威力巨大的m36“杰克逊”、m10“狼獾”(wolverine)坦克歼击车是他们的装甲铁拳。军属炮兵旅新增的36门m1“长脚汤姆”(Long tom)155毫米榴弹炮粗壮的炮管直指苍穹,散发着毁灭性的威严。
新编第二军“磐石坚垒”和新编第四军“砺剑新锋”的步兵们,则更侧重于构筑野战工事和反坦克阵地。推土机轰鸣着挖掘反坦克壕,工兵们熟练地铺设雷场,设置铁丝网。大量57毫米反坦克炮和成堆的“巴祖卡”(bazooka)火箭筒被分发下去,士兵们在军官和老兵的指导下进行着临战前的反装甲强化训练。空气中弥漫着挖掘泥土的土腥味和钢铁的冰冷气息。
整个集团军如同一部精密而庞大的战争机器,在李锦及其核心将领的掌控下,高效而低调地运转着。参谋部的帐篷里灯火彻夜通明,巨大的沙盘上,新墙河至汨罗江一线的地形地貌被精确标注,代表敌我态势的小旗随着参谋人员根据最新情报不断调整。参谋长陈瑜中将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他手中的铅笔在作战地图上划过一道道冷静的轨迹,将李锦的战略意图分解成一条条清晰明确的作战指令。副参谋长方维岳少将则像一位掌控全局的交响乐指挥,协调着后勤、运输、交通管制等千头万绪的繁杂事务,确保这支庞然大物在需要时能瞬间爆发出最强的力量。
在营地外围,一个毫不起眼、被多重伪装网和电子屏蔽设备覆盖的帐篷群内,则是集团军最神秘也最超前的核心之一——通信与电子战司令部。司令林修远中将亲自坐镇。无线电侦听与测向营内,一排排经过徐文博维护组秘密改造、性能远超时代水平的ScR-610系列电台闪烁着幽绿的指示灯,戴着耳机的侦听员全神贯注,捕捉着空中每一丝可疑的电波。几辆经过特殊改装的移动测向车静静停在一旁,随时准备出击。密码破译与安全营内,数十台由穿越者知识“启发”而升级的“恩尼格玛”密码机在密码员的操作下高速运转,滴滴答答的声响编织成一张无形的信息大网。译电室主任秦若兰上校,这位代号“白鸽”的中共地下党员,眼神沉静如水,纤细的手指却能掌控着集团军最核心的通信密码与往来电文,她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过滤着危险的信息,同时为林风眠提供着关键的情报。在帐篷最深处的一个隔间里,三台刚刚秘密运抵、被严格保护的ScR-584反炮兵雷达已经完成架设,巨大的抛物面天线如同警惕的耳朵,无声地指向北方。几名经过特训的操作员正在林修远的亲自指导下进行最后的调试校准,他们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紧张交织的光芒——这种能够“看见”敌人炮弹轨迹的“神器”,即将迎来它的初战。
而在营地另一角,气氛却截然不同。军法处的帐篷戒备森严,带着生人勿近的冰冷。处长高世明少将,这位肩负着复兴社秘密使命的军法官,正仔细翻阅着情报部门“例行”提交上来的官兵思想动态报告。他的眼神锐利而多疑,如同寻找猎物的鹰隼。他深知李锦及其部队在高层某些人眼中是“异类”,装备来源神秘,思想倾向模糊,尤其是那个与李锦关系密切的政治部主任林风眠少将,更是他重点“关照”的对象。他手指敲打着桌面,对副官低声吩咐:“盯紧点,特别是政治部、译电室,还有…所有与‘那边’(指延安)可能有接触的渠道。大战在即,任何‘不稳’的苗头,都必须掐灭!”
营地中央最大的指挥部内,李锦站在大幅作战地图前。地图上,新墙河防线已被他用红笔重重圈出。他身后站着副总司令梁卫国、沈德威、楚南河、韩晓征以及参谋长陈瑜。气氛肃杀。
“薛长官将我们置于预备队,是压力,也是信任。”李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日军锋芒正盛,罗、杨、王三位副长官的部队会在第一线浴血,消耗敌人锐气。我们的任务,是养精蓄锐,磨快爪牙,在最关键的时刻,给阿南惟畿最致命的一击!”
他拿起指挥棒,点向地图上新墙河与汨罗江之间的区域:“这里,将是第一阶段血战的焦点。第六师团,号称‘钢军’,必为先锋,骄横不可一世。第三、第四师团紧随其后。我们的电子侦听,必须像最敏锐的猎犬,死死咬住他们!特别是第六师团指挥部、重炮联队、战车部队的无线电信号和调动轨迹!楚军长、韩副军长,第七军的装甲矛头,你们的刀锋,要对准第六师团的软肋——他们的战车联队和步兵结合部!沈军长,你的‘磐石’要在关键时刻,堵住敌人可能突破的缺口!梁军长,你的‘铁拳’,要随时准备砸碎敌人的增援梯队!”
“是!”几位军长齐声低吼,眼中战意熊熊燃烧。他们麾下的钢铁洪流和精锐步兵早已饥渴难耐。
“陈参谋长,”李锦看向陈瑜,“后勤保障,特别是油料、弹药、备件,尤其是ScR-584的电力保障,必须万无一失!方副参谋长,所有通往汨罗江前线的预备道路,立刻秘密勘察,制定多套紧急机动方案!”
“明白!”陈瑜和方维岳肃然领命。
李锦的目光最后扫过众人,斩钉截铁:“记住!隐忍是为了更猛烈的爆发!薛长官在等待时机,我们,更要主动创造时机!让阿南的‘钢军’,在我们的钢铁洪流面前,变成一堆废铁!第十九集团军的首战,只许胜,不许败!”
一股无形的、足以撼动山河的铁血意志,在这隐蔽的山谷指挥部中凝聚、升腾。
1941年9月7日。凌晨,浓重的黑暗如同墨汁般浸透了新墙河北岸的天空,连星星都隐匿了踪迹。死寂,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蜿蜒流淌的河水。
突然! “咻——轰!!!” “咻咻咻——轰轰轰轰轰!!!”
凄厉的尖啸撕裂了夜空,紧接着是地动山摇的爆炸!无数道刺目的红光瞬间从北岸的黑暗中喷薄而出,如同地狱之火,狠狠砸在南岸的国军阵地上!泥土、碎石、破碎的木料和人体残骸被狂暴地掀上半空!整个新墙河南岸瞬间化作一片烈焰翻腾、浓烟滚滚的死亡炼狱!日军第十一军蓄谋已久的第二次长沙会战,以最猛烈的炮火急袭,悍然拉开了血腥序幕!
日军第四师团(大阪)、第三师团(名古屋)所属的重炮联队,以及配属的独立野战重炮大队,上百门大口径榴弹炮、加农炮同时怒吼!炮弹如同冰雹般倾泻在守军第四军(欧震部)、第五十八军(孙渡部)的阵地上。几乎在炮火延伸的瞬间,北岸无数橡皮艇、折叠舟、门板筏子被推入水中,日军第六师团(熊本)第13联队、第23联队的精锐步兵,在轻重机枪和掷弹筒的疯狂掩护下,如同嗜血的狼群,嚎叫着开始强渡新墙河!
“顶住!给老子顶住!” “机枪!瞄准那些船!打!” “手榴弹!快!扔手榴弹!”
南岸阵地上幸存的国军官兵,从被炸塌的掩体、滚烫的浮土中爬出,不顾一切地扑向战位。马克沁重机枪喷射出长长的火舌,捷克式轻机枪急促地点射,中正式步枪的枪声连成一片,手榴弹如雨点般投向河面。子弹打在河面上激起密集的水花,手榴弹在水中爆炸掀起浑浊的巨浪,不断有橡皮艇被打穿漏气,有日军士兵惨叫着栽入水中。河水,很快被染成了暗红色。
然而,日军的炮火实在太过猛烈,空中盘旋的日军侦察机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引导着炮火进行精准覆盖。南岸国军的前沿工事在持续的重炮轰击下,如同纸糊般被一层层撕碎。后续日军在强大火力掩护下,源源不断地涌过河面,在滩头建立起一个个立足点。第六师团,这支以凶悍顽强着称的“九州兵团”,展现了其极其顽强的战斗力,不顾伤亡,踩着同伴的尸体和血水,嚎叫着向守军阵地发起了集团冲锋!刺刀在火光中闪烁着寒光,三八式步枪的枪声和日语的嘶吼响成一片。
新墙河防线,岌岌可危!
“什么?新墙河多处被突破?第六师团主力正在过河?”薛岳在长沙长官部接到杨森的前线急电,脸色铁青。尽管早有预料,但日军突破的速度和力度还是超出了他的估计。“命令欧震、孙渡!不惜一切代价,节节抵抗,逐次后撤至汨罗江北岸预设阵地!务必迟滞敌人!为罗卓英部在汨罗江南岸布防争取时间!”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地图上平浏以东的位置,手指在上面重重敲了一下,但终究没有立刻下达调动李锦部队的命令。炉火,还未到最炽热的时刻。
与此同时,远在平浏以东第十九集团军隐蔽指挥部的李锦,几乎同步收到了前线惨烈的战报。巨大的作战沙盘前,参谋们根据最新的电报和侦听信息,紧张地移动着代表敌我态势的标记。代表日军第六师团的蓝色箭头如同毒蛇的芯子,已经深深刺入新墙河南岸,并继续向南、向西凶猛突进。
“司令,第六师团前锋,其第13联队一部,已突破新墙镇西南的笔架山,正向南猛插!其师团直属战车第6联队(配属九七中战、九五轻战)已在新墙河下游渡河成功,正在集结,意图沿粤汉铁路线快速南下,直扑汨罗江!”陈瑜指着沙盘上急速推进的蓝色箭头,语速极快。
“哼,神田正种(第六师团长)还是这么急不可耐,想抢头功!”楚南河盯着代表日军战车联队的蓝色方块,眼中战意如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麾下的虎豹,渴望与这些“薄皮铁棺材”一较高下。
李锦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如刀锋,紧紧锁住沙盘上代表日军第六师团指挥中枢和重炮阵地的标记。“命令林修远!” “在!”通信与电子战司令立刻上前。 “集中所有侦听测向力量,重点锁定第六师团部、其野战重炮兵第6联队、以及战车第6联队的无线电讯号!特别是其炮兵观测机和炮群之间的联络频率!我要他们的精确坐标!立刻!马上!” “是!”林修远领命,快步奔向隔壁灯火通明的电子侦听帐篷。
李锦的目光转向沙盘上汨罗江以北、新墙河以南的一个关键节点——福临铺。“命令集团军炮兵司令部周振邦!” “到!”炮兵司令肃立。 “重炮师‘榴弹炮之王’(m1 203mm)和‘长脚汤姆’(m1 155mm)阵地,立刻进行战斗准备!目标区域:福临铺以北预设炮击区域!等待我的开火指令!” “是!保证指哪打哪!”周振邦眼中闪过兴奋。 “命令机动部队司令部马世荣!” “在!” “你的机械化骑兵师,特别是霍去疾那个团,前出至汨罗江北岸金井、福临铺一线,建立前沿观察哨和警戒阵地!利用m8灰狗的速度和火力,迟滞日军侦察部队,并引导我方炮火!重点监控日军战车部队动向!” “明白!”马世荣领命而去。
整个第十九集团军的庞大战争机器,虽然主力仍在隐蔽待机,但其最敏锐的神经(电子侦听)和最有力的铁拳(远程重炮)已经悄然启动,无形的雷达波束和冰冷的炮口,无声地指向了正骄狂突进的日军第六师团。
第十九集团军电子侦听中心帐篷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数十台经过特殊改造的ScR-610电台同时工作,指示灯疯狂闪烁,发出密集的沙沙声和电流嗡鸣。戴着耳机的侦听员们眉头紧锁,全神贯注,手指在刻度盘上飞速微调,捕捉着空中纷繁复杂的无线电信号。日语的通话声、加密的电报声、混乱的干扰噪音混杂在一起。
“方位角245,信号强度三级!疑似日军联队级指挥部通联!” “捕捉到高频段特殊呼号!重复模式,符合日军炮兵观测机引导特征!” “发现强加密电报流,源点密集,推测为第六师团核心指挥网!”
侦听营长“电波”上校额头渗出汗珠,亲自守在一台性能最先进的测向仪旁。他不断根据侦听员报告的信息,在地图上快速标注着信号源的大致方位区域。林修远中将背着手,在帐篷内踱步,目光不时扫过那些闪烁着幽光的屏幕和地图上的标记,等待着更精确的信息。
突然,一名年轻的侦听员猛地摘下耳机,激动地喊道:“锁定!目标频率‘樱花-7’!重复呼叫模式确认!是日军第六师团直属炮兵观测机!正在与地面炮群进行校射联络!通话清晰!”
帐篷内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林修远一个箭步冲到那台电台前,戴上备用耳机。耳机里清晰地传来夹杂着电流干扰的日语通话: “…富士山呼叫雪松!富士山呼叫雪松!目标区域‘乙-6’,标高修正+50,风向东南,风速三级…延伸射击…效力射准备…”
“立刻三角定位!给我算出‘雪松’的精确位置!”林修远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电波”上校和几名技术军官立刻扑到测向仪和地图前。三辆早已秘密前出至不同方位的移动测向车也通过无线电发回了捕捉到的信号方位数据。几道代表信号源方向的虚拟射线在地图上迅速交汇!
“有了!”一名军官用红笔在地图上新墙河以南、汨罗江以北,靠近福临铺西北方向的一片丘陵地带重重画了一个圈,“坐标:东经113°25'17\",北纬28°58'46\"!误差范围小于200米!确认是日军第六师团野战重炮兵第6联队主阵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侦听小组也传来捷报:“报告!截获日军战车第6联队无线电通联!其前锋已过新市,正沿粤汉铁路旧线向福临铺方向快速机动!其联队部位置也已初步锁定!”
“好!”林修远一拳砸在桌子上,“立刻将日军重炮阵地坐标、战车联队部坐标及前锋动向,呈报李司令!同时,通知反炮兵雷达连,重点扫描福临铺西北区域!”
在另一个被严密保护的帐篷里,三台ScR-584反炮兵雷达巨大的抛物面天线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嗡鸣。绿色的雷达屏幕上,代表正常环境回波的细小光点如同尘埃般浮动。突然,屏幕边缘区域,几个异常明亮、拖着短短尾迹的光点猛地跳了出来! “捕捉到!方位278!距离18公里!高度轨迹…是炮弹!日军重炮炮弹!”雷达操作员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调。 “确认!弹道反向推算…发射源坐标!快!”雷达连连长急促下令。 屏幕上,代表弹道的亮线被迅速反向延伸,最终在屏幕中心区域汇聚成一个刺目的亮点,其坐标与侦听部队锁定的位置高度重合!
“确认!日军第六师团重炮联队主阵地坐标无误!已捕获其开火弹道!”雷达连的报告如同最精确的死亡判决书,被火速送到李锦面前。
李锦站在指挥部巨大的地图前,看着参谋刚刚标上的、代表日军重炮阵地的鲜红叉叉,以及代表其战车联队前锋的蓝色箭头。他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抓起直通炮兵司令部的电话,声音冷峻如冰: “周振邦!目标坐标:东经113°25'17\",北纬28°58'46\"!日军第六师团重炮心脏!命令‘榴弹炮之王’(203mm),‘长脚汤姆’(155mm),全营效力射!覆盖性急袭!给我把那里,从地图上抹掉!”
命令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第十九集团军重炮师阵地!这片隐藏在山坳深处的炮兵阵地早已蓄势待发。巨大的炮闩打开,沉重的203毫米和155毫米高爆榴弹被装填手们吼叫着推入炮膛。炮口在液压装置的作用下缓缓扬起,指向东北方的天空。
“目标诸元装定完毕!” “引信装定——瞬发!” “全营——预备——放!!!”
随着炮兵指挥官手中的红旗狠狠劈下。 “轰——!!!” “轰轰轰轰轰——!!!!!” 仿佛平地惊雷!不,是无数雷霆同时炸响!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炮口喷出的炽烈火焰瞬间照亮了黎明前最黑暗的山谷,巨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树木吹得疯狂摇摆!二十四门m1 203毫米“榴弹炮之王”和四十八门m1 155毫米“长脚汤姆”发出了毁天灭地的怒吼!炮弹撕裂空气发出的恐怖尖啸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向着数十公里外的目标区域——福临铺西北,日军第六师团野战重炮兵第6联队的核心阵地——铺天盖地般砸去!
福临铺西北,一片相对背风的丘陵谷地。日军第六师团野战重炮兵第6联队的阵地上,此刻正弥漫着一种带着血腥味的亢奋。十几门九六式150毫米榴弹炮和四门九二式105毫米加农炮炮管滚烫,炮口硝烟尚未散尽。炮兵们赤裸着上身,汗流浃背,正忙着搬运沉重的炮弹,准备下一轮对南岸国军纵深目标的轰击。观测气球高高飘在空中,无线电兵正与前方观测机联络。联队长站在一个土坡上,举着望远镜,志得意满地欣赏着自己炮火制造的“杰作”。在他们看来,支那军队的反击炮火微弱且缺乏准头,根本无法威胁到他们精心构筑的隐蔽阵地。他们就是这场战役的“铁拳”,是神田师团长手中最锋利的战刀!
然而,就在下一秒,死神的镰刀已经悬在了他们的头顶!
天空中,那由远及近、如同群蜂振翅又似万鬼齐哭的恐怖尖啸声,让所有经验丰富的日军炮兵瞬间脸色惨白! “炮袭!!!重炮!支那重炮!隐蔽——!!!”凄厉到破音的警报声划破阵地。
太晚了!
第一波203毫米和155毫米的巨型高爆榴弹如同陨石般狠狠砸落! “轰隆隆隆——!!!” 天崩地裂!整个谷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撕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成一片,根本无法分辨单次爆炸!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横扫一切!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浓烟和致命的破片冲天而起,吞噬了炮位、弹药堆、车辆、帐篷以及所有来不及躲藏的生命!
一门九六式150榴弹炮连同周围的炮组士兵被直接炸上了天,扭曲的炮管在空中飞舞。堆积如山的炮弹被引爆,引发了更猛烈的殉爆!整个弹药区变成了一个疯狂喷吐着烈焰和钢铁碎片的火山口!爆炸的火光和浓烟直冲云霄,即使在十几公里外也清晰可见!大地在持续不断的剧烈爆炸中痛苦呻吟、撕裂。气浪将人体像破布娃娃一样撕碎抛飞,灼热的高温和致命的冲击波将一切有生力量瞬间抹除。
仅仅一轮覆盖性急袭,这个日军引以为傲的重炮联队阵地,就变成了人间炼狱!残肢断臂、扭曲的钢铁、燃烧的车辆、深达数米的弹坑……幸存的日军士兵魂飞魄散,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烈焰浓烟中哭嚎奔逃,随即又被下一轮落下的炮弹无情吞噬。
“八嘎!!!”远在后方指挥部的第六师团长神田正种中将,接到重炮联队遭遇毁灭性炮击、几乎全军覆没的噩耗,气得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怎么可能!支那军哪里来的如此大口径重炮?如此精准的炮击?!查!给我查清楚!”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暴怒攫住了他。失去了重炮支援,他的“钢军”如同被拔掉了獠牙的猛虎!
几乎在重炮阵地被摧毁的同时,日军战车第6联队的厄运也降临了。这支由数十辆九七式中型坦克和九五式轻型坦克组成的突击力量,正沿着相对平坦的粤汉铁路旧线,气势汹汹地扑向福临铺,意图从侧翼快速包抄汨罗江北岸国军阵地。坦克引擎轰鸣,履带卷起滚滚烟尘,车身上的太阳旗在晨光中刺眼夺目。
然而,他们一头撞进了第十九集团军机动部队司令部司令马世荣中将精心布置的“铁刺猬”阵中!霍去疾少将率领的机械化骑兵团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灰狗出击!地狱猫,咬住他们的侧翼!”霍去疾站在一辆m8“灰狗”装甲指挥车上,对着电台怒吼。
数十辆m8“灰狗”轮式装甲车如同敏捷的猎豹,利用丘陵起伏的地形和村落废墟作为掩护,从侧翼和后方高速穿插而出!它们装备的37毫米炮虽然难以正面击穿九七式中坦的装甲,但对付九五式轻坦和伴随的步兵卡车却绰绰有余!精准的点射不断在日军车队中炸开,制造着混乱。更致命的,是从另一侧翼突然杀出的m18“地狱猫”(hellcat)坦克歼击车!它们拥有超高的速度和一门威力强大的76毫米长管炮!
“瞄准!穿甲弹!打!”m18的车长们嘶吼着。 “轰!”“轰!”“轰!” 高速穿甲弹如同死神的标枪,精准地射向日军坦克薄弱的侧面和后部!一辆正在转向的九七式中坦炮塔侧面轰然被洞穿,弹药殉爆的火焰瞬间将其吞没!另一辆九五式轻坦更是如同纸糊,直接被76毫米炮弹撕成了两半!日军坦克部队猝不及防,队形大乱。m18凭借其惊人的速度,打完就跑,不断变换射击位置,让日军坦克手疲于奔命,难以瞄准。m8灰狗则如同烦人的马蜂,不断骚扰,攻击着伴随的步兵和卡车。
“八嘎!是支那战车!新型高速战车!散开!散开!寻找掩护!”日军战车联队长在电台里气急败坏地吼叫。这支原本气势汹汹的装甲矛头,在第十九集团军新锐坦克歼击车和高速装甲车的联合打击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壁,前进势头被硬生生遏制,陷入了混乱和苦战,损失惨重。
当第十九集团军的重炮轰鸣着将死亡倾泻在日军第六师团头上时,在隐蔽的集团军指挥部深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在激烈进行。
译电室帐篷内,灯火通明。秦若兰上校端坐在主控台前,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隼,快速审阅着如同流水般传送过来的各部队往来密电。十几名译电员在她高效而无声的指挥下,如同精密的齿轮般运转着,滴滴答答的密码机运转声不绝于耳。这里是集团军的通信心脏,也是情报过滤的关键枢纽。
突然,一份来自重庆最高统帅部、标注着“绝密”字样的电文被送入秦若兰手中。她的目光快速扫过解码后的内容,瞳孔微微一缩。电文措辞严厉,直接质问第九战区及第十九集团军:“新墙河甫一接敌即遭突破,杨森、欧震各部损失惨重,薛岳之‘天炉’部署是否失当?李锦所部精锐十五万,装备冠绝全军,何以至今仍深藏平浏按兵不动?是否存有保存实力、拥兵自重之嫌?抑或有更深之隐情?着令详查速报!军法处高世明少将,就近严密监督,详查李部动向及战意!”
这份电文的分量极重,字里行间透着高层的不信任和对李锦的猜忌,更是将军法处高世明推到了前台。秦若兰心中雪亮,这背后必然有复兴社乃至更高层的授意。她不动声色地将电文内容抄录一份,将原件暂时压下,随即起身,快步走向隔壁政治部主任林风眠少将的帐篷。
林风眠帐篷内布置简单,墙上挂着一幅中国地图。他正与敌工处长“寒江”上校低声分析着前线日伪军士气的情报。秦若兰进来,将抄录的电文和原件一并递上,低声汇报:“林主任,重庆急电,措辞不善,矛头直指薛长官和李司令,并授权高世明‘详查’。”
林风眠接过电文,快速浏览,眉头紧锁,随即又舒展开,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冷峭的笑意。“果然坐不住了。‘保存实力’、‘拥兵自重’…好大的帽子。”他看向秦若兰,“原件按正常流程稍晚一点发往军法处。给李司令和薛长官的副本,立刻送去。另外,给重庆的回复电文,我来拟。”
他走到桌案前,提笔疾书,字迹沉稳有力: “重庆统帅部钧鉴:职部(指李锦部)奉薛长官严令,为战区总预备队,集结平浏待机,隐蔽行踪乃作战所需,绝无丝毫懈怠。全军枕戈待旦,士气如虹,唯薛长官令旗是瞻。新墙河血战,杨、欧诸部英勇抗击,予敌重创,迟滞之功显着。职部坚信薛长官指挥若定,‘天炉’战法必奏奇功。职李锦、薛岳(代拟)随时准备率部予敌寇致命一击,以报党国!当前战局瞬息万变,恳请钧座信任前线指挥,勿为流言所扰。职李锦叩首。”
这份回电,不卑不亢,既强调了服从薛岳命令的正当性,肯定了前线部队的牺牲,又表达了强烈的求战决心,更巧妙地暗示了高层“勿为流言所扰”。秦若兰迅速将回电加密发出,并将原件按林风眠的指示,稍作延迟后送往军法处。
军法处帐篷内,气氛森严。高世明拿着那份姗姗来迟的重庆“尚方宝剑”电文,脸色阴晴不定。他刚刚也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方向明显指向北方的、规模惊人的重炮轰鸣(那是李锦炮兵在轰击日军),这与他得到的“按兵不动”的情报显然不符。更让他恼火的是,李锦给重庆的回电竟然先他一步发出,且措辞强硬,堵住了他立刻发难的由头。
“哼,好一个‘枕戈待旦’、‘唯薛长官令旗是瞻’!”高世明将电文拍在桌上,“重炮都响了!这李锦,分明是阳奉阴违,擅自开火!还有那林风眠、秦若兰…译电室肯定做了手脚!”他眼中寒光闪烁,“张参谋!” “到!”一名心腹参谋应声。 “你带几个人,立刻去集团军直属炮兵团阵地‘巡查’!看看他们刚才到底在打什么!炮弹消耗多少!有没有作战记录!记住,要‘仔细’查!”他特意加重了“仔细”二字。 “是!”张参谋心领神会。 “还有,通知我们在各军、特别是政治部系统里的人,眼睛都给我放亮点!任何可疑的言论、集会、印刷品,特别是和‘那边’有关的蛛丝马迹,立刻上报!大战当前,更要严防‘家贼’!”高世明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他决心要在这混乱的战局中,找到足以扳倒李锦及其背后势力的“铁证”。
暗流,在铁血硝烟之下,更加汹涌澎湃。
当日军第六师团的重炮阵地被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炮火覆盖,战车联队前锋在福临铺侧翼遭遇强力阻击、损失惨重之时,第六师团长神田正种中将的狂怒终于达到了顶点,也彻底激发了这个“熊本师团”骨子里的凶悍与疯狂。
“八格牙路!耻辱!第六师团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神田在指挥部里咆哮如雷,双眼布满血丝,“重炮玉碎!战车受挫!支那人竟敢如此!传令!”他猛地抽出军刀,指向地图上汨罗江北岸一个重要的防御节点——金井镇。 “命令第23联队(浜田大佐)!第45联队(岩崎大佐)!集中所有兵力火力,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下金井!撕开支那军的汨罗江北岸防线!我要用支那人的血,洗刷今日之辱!步兵冲锋!战车掩护!炮兵…残余火力,全力支援!进攻!进攻!!”
被失败刺激得几近疯狂的日军第六师团,将所有的怒火和力量都倾注到了金井这个小小的镇子上。残余的野战炮、大队级的九二步兵炮、迫击炮,将密集的炮弹疯狂地砸向金井外围阵地。十几辆残存的九七中战和九五轻战,掩护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日军步兵,发起了近乎自杀式的集团冲锋!他们踏过同伴的尸体,嚎叫着“板载!”,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由国军第三十七军(陈沛部)一个师防守的金井防线。
金井镇外围的阵地,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简陋的土木工事在猛烈炮火下不断坍塌。守军官兵依托残破的工事、弹坑、断壁残垣,用步枪、机枪、手榴弹甚至刺刀,与冲上来的日军展开殊死搏杀。阵地反复易手,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透。守军伤亡惨重,防线摇摇欲坠!
“金井告急!陈沛军长请求紧急增援!日军第六师团主力猛攻,我军伤亡过半,阵地多处被突破!”急电如同雪片般飞向第九战区长官部和第十九集团军指挥部。
长沙长官部内,薛岳看着地图上金井位置不断标注的危殆符号,眉头紧锁。罗卓英在汨罗江南岸的主力防线尚未完全稳固,若此刻让李锦的装甲主力过早投入北岸的混战,一旦被消耗或粘住,将彻底打乱他“后退决战、诱敌深入”的全盘部署。但金井若失,汨罗江北岸门户洞开,日军将获得宝贵的进攻出发阵地,直接威胁南岸主防线!
“命令陈沛,死守金井!一步不许退!战区即刻抽调预备队增援!”薛岳最终沉声下令,但所指的“预备队”显然并非李锦部,而是其他二线部队。
而在平浏以东的第十九集团军指挥部,气氛同样凝重。金井的惨烈战况通过前沿观察哨和无线电侦听源源不断地传来。
“司令!金井守军快撑不住了!日军第六师团这是要拼命!”参谋长陈瑜指着沙盘上代表金井的、已被数个巨大蓝色箭头包围的红色三角旗,语气急促,“薛长官并未直接命令我部出击,但若金井失守,汨罗江北岸将失去重要支撑点,对我后续作战极为不利!”
李锦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钉在金井的位置上。他深知薛岳的顾虑,也明白此刻投入装甲主力并非上策。但是,看着代表着守军浴血的红色标记在日军疯狂的蓝色浪潮中不断萎缩,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薛长官要的是完整的‘天炉’,不能被提前捅破窟窿!我们不动主力,但必须给金井的弟兄们续上一口气!”李锦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向沈德威,“沈军长!” “在!”沈德威如同标枪般挺立。 “命令你新编第二军‘磐石坚垒’所属——反坦克歼击营!重反坦克旅!立刻前出!以最快速度,增援金井右翼高地!在那里,给我钉下一颗铁钉子!用你们所有的巴祖卡、57炮、37炮,给我把鬼子的战车和步兵,死死挡住!为金井守军赢得喘息时间!”
“是!保证完成任务!磐石所至,万夫莫开!”沈德威眼中爆发出慑人的战意,领命转身,抓起电话怒吼:“命令徐天鹰!石破军!立刻组织反坦克精锐!目标金井右翼!给我冲上去!快!”
李锦紧接着下令:“命令集团军炮兵司令部周振邦!除必要警戒炮群外,集中所有105毫米以上火炮!火力延伸!覆盖金井日军进攻部队后方集结地域和可能的增援路线!阻断其后续梯队!同时,校射机升空,为沈德威部的反坦克火力提供目标指引!” “是!”周振邦领命。
“命令电子侦听和雷达,继续严密监控第六师团残部动向,特别是其指挥部位置!同时,注意第三、第四师团主力的推进情况!”李锦的声音斩钉截铁,“楚军长、梁军长!” “在!”楚南河、梁卫国肃立。 “第七军、新一军所有装甲、机械化部队,进入最高等级战备!检查车辆,补充油弹!随时准备出击!目标——汨罗江!只等薛长官一声令下,或者…金井崩裂的那一刻!”李锦的目光扫过这两位心腹大将,最后落在巨大的作战地图上,“我们不动则已,动,就要像一把烧红的尖刀,捅进阿南惟畿的心脏!”
命令下达,第十九集团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部分锋刃开始悄然出鞘。沈德威麾下最精锐的反坦克力量,如同离弦之箭,扑向烽火连天的金井右翼高地。而第七军和新一军的钢铁洪流,则在隐蔽营地内发出了低沉而压抑的咆哮,如同即将挣脱锁链的猛兽,只待那决定命运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