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提醒来得太晚了——
嘭!!!
如同琉璃彻底崩碎,庞大的〈空间直角坐标系〉再也无法支撑,轰然解体,化为漫天飞舞的灵光碎屑,瞬间被无尽的白光吞没、净化!
失去了最后的屏障,那灼热、圣洁、却又冰冷无情的白光彻底照耀在每一个人身上!光芒仿佛拥有生命般,疯狂地钻入每个人的毛孔,灼烧着他们的血肉,炙烤着他们的灵魂,似乎要彻底焚尽一切所谓的“罪孽”。它神圣威严,不容亵渎,纯白无暇,不容污染。
强光刺得每一个人都无法睁开双眼,只能感觉到从身体到灵魂深处都在被可怕的高温灼烧。更恐怖的是,一股强大无比、难以抗拒的精神力量伴随着白光强行侵入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巨大的、源自本能的“忏悔”意念如同野草般疯长!几乎所有人都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生来便背负原罪,生来就注定要赎罪!所有的挣扎与反抗都是罪孽深重的体现!
在这极端压抑、极端扭曲的白光与精神双重压迫下,无数地窖里的平民脸上带着虔诚的表情,跪了下去……就连递归、偏振这样的强者,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脸上露出了混合着痛苦与诡异满足的表情,仿佛正在承受自己“应得”的净化与惩罚。
就在所有人的意志即将被彻底摧毁,完全认同这“赎罪”的命运,意识即将沉沦于那片纯白虚无之际——
笼罩天地的恐怖白光,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地,轰然消散!
仿佛巨大的压力瞬间被抽空,所有幸存者都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刚……刚才他妈的是什么情况?”递归瘫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有气无力地问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屈曲抹去嘴角的血迹,艰难地坐起身,喘息着解释道:“就在最后关头……我……我成功将〈电势差〉的高爆发特性,融入了〈孵化〉的特性……虽然我们看不见施术者,但〈孵化〉能感应到那股庞大圣光技法的‘源头’……”
他顿了顿,继续道:“融合后的新技法,沿着圣光的轨迹逆向冲击……它本身或许威力不足,但携带了我几乎所有的灵感……应该成功击中了那个施术者,打断了他的技法。”
“岑长老……”偏振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他挣扎着看向岑豆叶,“您……推算出来什么了?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呵呵……”岑豆叶虽然也显得十分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明悟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七烛守望教……这就是他们闻名已久的〈圣光审判〉。刚才那剥夺一切感官的黑暗,是其前置技法——〈蒙尘〉。那七座塔……并非仅仅是建筑,它们是巨大的放大器和解码器,极大地增强了这些技法的范围和威力,并将某种扭曲的教义直接灌输到光与暗之中……”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语气带上一丝急切:“我相公呢?范可斗他在哪里?!”
“可能……可能还在哪个地窖里躲着呢吧?”递归大大咧咧地回道,试图让自己听起来轻松些,“您老这么能算,赶紧算一算不就知道了?”
“……”岑豆叶并未多言,只是强压下体内翻涌的不适,默然起身。她步伐滞涩,每一步都似承受着千钧重负,却仍固执地朝着一个方向缓慢挪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烟尘与废墟之间。
“咱们也得去找静影了”一旁,复数试图站起,身形却难以抑制地微颤,最终仍是无力地坐回地面。
“找个蛋,麻烦。”一个冷冽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镜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于断墙之侧。他衣衫染尘,面色苍白,周身却仍凝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仿佛方才那场毁天灭地的圣光也未能将他彻底撼动。他目光扫过瘫坐的复数,并未伸手搀扶,只淡淡评价了一句。
他随即环视四周,视线掠过满目疮痍的街道和崩塌的屋舍,眼中不见波澜,唯有冰冷的审视。
“废墟罢了,无处可歇。”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醉仙楼?不必指望。商人逐利,早已遁走。”
一片沉寂中,屈曲拭去额角血迹,低声道:“我有一处私宅尚存,可以暂避一下。”
镜影的目光短暂地落在他身上,微微颔首,算是应允。
不多时,正在廊下打着盹的兰螓儿被院中一声沉闷的巨响骤然惊醒。她吓得一个激灵,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她攥着裙角,怯生生地挪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朝外望去。
这一看,吓得她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只见自家公子屈曲竟浑身染血,一动不动地躺在院中冷硬的地面上,平日里的从容潇洒荡然无存。
旁边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三个陌生的男子,同样气息奄奄。唯有一位身着白衣、身姿挺拔的陌生人还勉强站立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庭院。
兰螓儿的心顿时揪紧了,一双杏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惊慌的水汽。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自己朴素的裙摆,细白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整个人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婢女,何曾见过这般骇人的场面?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屈曲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声音极其微弱地开口,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兰螓儿……”
这声呼唤让小姑娘猛地回过神,她像是受惊的小鹿般小步快跑到屈曲身边,却又不敢贸然触碰他满身的血迹,只得蹲下身,焦急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