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一个夜枭卫队员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水珠,拍着船舷哈哈大笑,“那老狐狸村长,这会儿怕不是肠子都悔青了!算计咱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多亏了老队长神机妙算,运筹帷幄!” 另一个队员立刻奉承道,脸上洋溢着劫掠后的满足,“瞧瞧咱们这收获!粮食堆满了舱底,连船桨都他妈换新了!这趟虽然折了几个弟兄,但值了!”
“老队长英明神武!不愧是咱们夜枭卫的定海神针!” 一个晋级小队的年轻人也凑上前,语气带着由衷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像我们这些后生晚辈,在您面前,那真是萤火之于皓月,拍马也赶不上啊……”
正当众人沉浸在劫掠成功的兴奋和对老队长的吹捧中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快看!那……那是什么?!好像……有人!”
这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伸长脖子,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极力向墨泮河上游的迷雾深处望去。
“有人?难道……咱们这么快就到商阳城地界了?” 有人带着几分希冀猜测道,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我听说商阳城有位城主,虽然不是朝廷钦封的,但在民间威望极高!人称‘义薄云天商阳主’,为人最是光明磊落,急公好义!会不会是他听说了咱们在铸源镇的……呃,英勇转进?特意派人在此等候,为咱们接风洗尘?”
“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旁边立刻有人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咱们从铸源镇撤出来,神不知鬼不觉,走的可是水路!哪个能未卜先知知道咱们的行踪?就算真有那等人物,也该在大道上摆开阵仗迎接,怎么会蹲在这荒郊野外的墨泮河边喝西北风?”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之际,一直沉默着观察前方的老队长,忽然发出了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轻咳:
“咳嗯!”
这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让嘈杂的船舱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老队长那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那个最初发现异常的人身上,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刚才说看到人的,指清楚,在何处?”
被点名的队员浑身一个激灵,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慌忙抬起手,指向河流上游一处更加汹涌澎湃的水域:“在……在那边!就在那瀑布下面!”
众人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只见墨泮河在前方不远处与另一条不知名的湍急支流轰然交汇!两股巨流互相冲击、撕扯,激起漫天白沫和水雾,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而交汇点的尽头,赫然是一道落差巨大的悬崖!汹涌的河水在此处如同脱缰的野马,毫无留恋地奔腾而下,化作一条白练般的巨大瀑布,狠狠砸入下方深不见底的水潭,激起冲天的水柱和弥漫的水汽。
就在那轰鸣的瀑布下方,被翻腾浪花不断冲刷的嶙峋乱石滩上,赫然歪七扭八地倒伏着三个身影!他们浑身湿透,衣物紧贴在身上,颜色早已被浑浊的河水浸染得难以分辨,只有大片大片深褐色的、已经干涸凝固的血渍,如同狰狞的烙印,刺目地烙印在破碎的衣衫上。汹涌的浪花无情地拍打着他们的身体,冰冷的河水反复漫过他们的口鼻和浸透的衣襟,仿佛要将他们最后一丝生机也彻底带走。
“划过去!” 老队长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能在这绝境相遇,便是缘分!救人要紧!”
“是!队长!” 众人齐声应诺,刚才的兴奋瞬间被一种紧迫感取代。船桨奋力插入水中,三艘小船如同离弦之箭,破开湍急的水流和弥漫的水雾,艰难却坚定地朝着那轰鸣的瀑布下方驶去。
小船缓缓靠近湿滑的乱石滩,众人小心翼翼地跳下船,踩着冰冷刺骨的河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那三个昏迷的身影。大家合力,先将其中两个男子小心翼翼地扶坐起来。
左边一人,面容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身体软绵绵的毫无力气,显然是灵感严重透支,甚至可能伤及了本源,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而右边一人,则让所有看清他伤势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此人身材异常魁梧健硕,肌肉虬结,一看便是走刚猛路子的体修。
然而,他那宽阔的后背上,却有着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创伤!那伤口边缘极不规则,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仿佛是被某种极其残忍的力量硬生生剜去了一大块血肉!森白的脊椎骨和数根断裂的肋骨,就那么狰狞地暴露在湿冷的空气中!
伤口周围的肌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显然还残留着某种阴毒的力量。这恐怖的伤势与他壮硕的身躯形成了极其骇人的对比!
“我的天!这……这是谁干的?!”
“好狠的手段!这简直是要把人活活折磨死啊!”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
众人惊骇莫名,议论纷纷,都被这触目惊心的伤口震慑住了。
只有屈曲,在看清那魁梧男子侧脸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陈甲元?!定阳陈府陈甲元?!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伤得如此之重?!那旁边这个昏迷不醒的……难道就是纤心吴公?!纤心吴公竟然也?!这个女子是师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最后一个尚未被扶起的昏迷身影。
他知道陈甲元有法器极意,可能让纤心吴公重新拥有了肉体,但是他更愿意相信纤心吴公是旁边这个白发飞扬的青年,而不是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