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伊亡的心猛地沉入谷底,如同坠入万丈冰窟。符箓的过度透支,尤其是那两次不顾一切的爆发性使用,一次稳压符自爆脱困,一次空间跃迁,早已将他推向了极度虚弱的深渊。
这正是“无名者”等待已久的契机!这件神秘莫测的法器,其本质远非死物。它如同拥有某种原始而贪婪的意志,不仅会本能地寻找最“契合”的宿主寄生,更会在宿主虚弱时,毫不犹豫地伸出它扭曲的“触须”,试图将宿主拖入更深的泥潭,或将其彻底转化为滋养自身的“土壤”。
伊亡清晰地记得,这“无名者”是他强行从白依体内剥离出来的。为了保护女儿,他甘愿承受这份诅咒般的器物。无名者自然不会甘心被如此粗暴地转移,它对伊亡的反抗与侵蚀,如同跗骨之蛆,从未真正停止过。
若在平时,以他全盛时期“高中一年级”的境界和浑厚的“灵感”底蕴,镇压这器物的反噬虽需分心,却也并非难事。但代价是巨大的——他必须时刻分出相当一部分力量来压制无名者,这会导致他无法维持“高中”境界的完整战力,实际能发挥出的力量将跌落至“小学境界”的水平。这本就是一个危险的平衡。
而现在,连续的重创彻底打破了这个平衡!身体的创伤如同堤坝上的裂缝,而过度消耗导致的“灵感”枯竭,则让堤坝本身变得脆弱不堪。“无名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正疯狂地沿着手臂的经络向上侵蚀!它不再满足于被压制,它要夺取!它要占据!它要将伊亡的这只手臂,乃至更多的部分,彻底化为它意志延伸的傀儡!
伊亡靠在冰冷的树干上,发出一声沉重而疲惫的叹息,这叹息中充满了无奈和对命运的嘲弄。他清晰地计算过,如果一切顺利,没有外力干扰,大约再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就能凭借自身强大的“灵感”和坚韧的意志,彻底完成对“无名者”的“驯化”过程。那时,他将真正掌握这件诡异法器的力量,化诅咒为助力。
然而,“如果”只是最美好的假设。残酷的现实是,在“驯化”完成之前,他的身体一旦被“无名者”侵蚀掌控……那么,“伊亡”这个人,就将从世界上彻底消失。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怖的结局——成为一件拥有他躯壳和部分记忆的、名为“无名者”的法器的傀儡。他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找到了。”镜影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幽灵般的身影停在一丛低矮的灌木后,兜帽下冰冷的目光穿透枝叶的缝隙,精准地锁定了不远处那个倚靠在树干上的狼狈身影——正是他们苦苦追踪的伊亡。
复数闻声,立刻从侧后方无声地掠至镜影身旁,同样看到了月光下形容枯槁的伊亡。伊亡浑身浴血,破碎的衣衫被血污和泥土浸透,贴在身上,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尤为凄惨。他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林中清晰可闻,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
伊亡自然也感知到了身后那两道如影随形的杀机。他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张沾满污血和汗水的邋遢脸庞上,挤出一抹极其苦涩、近乎绝望的笑容,声音嘶哑而疲惫:“别追了……再追下去,我真的要……动真格了。” 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却带着一种困兽犹斗的决绝。
镜影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伊亡,以太派可以给予你体面,自然也能将其剥夺。选择权在你:是自己体面地跟我们前往圣辉国,还是我们‘送’你这最后一程?” “送”字咬得格外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我不能去啊!” 伊亡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抗拒和痛苦。那不仅仅是对地点的抗拒,更是对身后无法割舍的责任和牵挂的呐喊。
镜影不再多言。一个眼神示意,他与复数如同两道默契的影子,瞬间从不同角度扑向伊亡!攻势凌厉,配合无间,封锁了伊亡所有可能的退路。
伊亡虽重伤濒危,但身为曾经的强者,底蕴犹在!面对夹击,他眼中厉色一闪,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挥洒而出!刹那间,无数流光溢彩的符箓如同不要钱般激射而出!火球、冰锥、风刃、土墙、甚至带着精神冲击的干扰符箓……五光十色的能量爆炸在林间轰鸣、交织、湮灭!这些符箓威力或许不足以瞬杀初中九年级的强者,但其数量之多、种类之杂、时机之刁钻,竟硬生生在镜影和复数的联手攻势下撕开了一道道缝隙,将两人逼得手忙脚乱,一时间竟无法近身!
当然,这僵持的局面也部分源于镜影和复数的顾忌——他们的任务是活捉,而非格杀。投鼠忌器之下,许多致命的杀招无法施展。
“我已经通过令牌通知递归和偏振!拖住他即可!” 复数一边狼狈地躲开一道贴着面颊飞过的炽热火符,一边朝镜影大吼,声音中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伊亡闻言,心中烦躁更甚,如同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这些以太派的人,简直如同跗骨之蛆,甩不开,打不死!他并非没有底牌,怀中尚存一枚宝贵的空间跃迁符。然而,身体的状况让他心头发寒——强行催动符箓的经脉如同烧红的铁丝般剧痛,内脏的伤势也在不断恶化。再来一次空间跃迁?他不敢确定这副残躯还能否承受那狂暴的空间撕扯之力,会不会直接在跃迁过程中解体?
森林中的苦战,陷入了令人窒息的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