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幂姐,”屈曲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战斗的余波,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带着明确的目的,“可以告诉我……你们的任务吗?” 他省略了“你和动量”或者“你们小组”,直接指向核心——他想知道幂和动量被主上安排在此的真正目的,那个可能与他们抓捕星依的任务并行甚至隐藏其下的秘密指令。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连无尘空间中那无形的尘埃都似乎停止了悬浮。电荷的怒吼和星依冰冷的呵斥声仿佛被推远,只剩下屈曲这句直指要害的问话,在这族长密室中冰冷地回荡。
幂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她甚至没有立刻移开与屈曲对视的目光,反而迎着他的探询,唇角极其自然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露出了一个惯常的、带着几分慵懒和玩味的笑容。然而,那笑意却如同精心描绘的面具,一丝一毫都没有浸入她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不可以哦,小朋友。”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语气甚至带着点哄劝的意味,但其中蕴含的拒绝却如同万载玄冰,坚硬、冰冷、不容置疑。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仿佛觉得屈曲太过天真的促狭,又像是在欣赏他这份难得的、带着绝望的勇气。“每个人的任务……都是秘密。” 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强调着“秘密”二字,“是主上亲自赋予的使命。怎么可以……随意告诉别人呢?” 那“别人”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像一根细小的冰针,轻轻扎了一下。
“哦。” 屈曲应了一声,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接受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答案。他没有追问,没有表现出失望或愤怒,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目光从幂那带着完美笑容的脸上移开,重新投向激战的中心,仿佛刚才的问话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然而,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心却彻底沉入了冰窟窿的最底层。
斐然。
一切的猜测,一切的怀疑,在这一刻得到了冰冷的确认。幂那无懈可击的笑容和滴水不漏的回答,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
如果他们的任务真的只是单纯的协助抓捕星依,与他和电荷的目标完全一致,那么告知任务细节,哪怕只是模糊的方向,在理论上并不会造成冲突,甚至可能提升协同效率。以幂的智慧和临场应变能力,完全可以给出一个看似合理、安抚人心的解释,比如“确保目标捕获”、“防止目标逃脱”之类。
但她选择了最彻底的拒绝。用“秘密”这块无法撼动的铁壁,堵死了所有探询的可能。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幂和动量的任务,必然包含着他和电荷所不知道、甚至可能与“抓捕星依”这个明面目标存在微妙冲突或更高优先级的隐秘内容!这隐秘的内容,重要到连一丝风声都不能泄露给同行的“工具”,重要到必须用最绝对的规则来封口。
秘密……就意味着不可告人。不可告人……就意味着危险,意味着在关键时刻,他们这两个“溪边小二”和“老电荷”,随时可能成为被牺牲的棋子,或者被排除在外的障碍。
屈曲的嘴角,在无人注视的角度,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那是一种彻底认清自身处境、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后的、死寂的明悟。空气依旧凝滞无尘,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却比这空间本身更加冰冷。
就在屈曲因幂那冰冷的拒绝而心沉谷底,思绪陷入冰冷的泥沼之际,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骤然降临!
快!快到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
星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电荷与动量的联手夹击中消失,又在屈曲完全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出现在他身侧!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巨大的力量传来,屈曲感觉自己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被一股无可匹敌的狂风狠狠扯离原地!
天旋地转!
下一刹那,冰冷的触感勒住了他的咽喉!星依坚硬的手肘如同钢箍,死死卡在他的颈动脉上,瞬间阻断了部分血液流通,带来强烈的窒息感和眩晕。同时,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从背后脊柱的位置传来——星依的另一只手,一根手指如同锋利的锥子,正精准地顶在他某个关键的脊椎骨节上!无需任何华丽的技法,这纯粹的力量压制和对人体要害的精准掌控,已足以让屈曲瞬间失去任何反抗能力,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狂暴的雷霆、诡异的幽影,所有的攻击戛然而止!
电荷周身的雷光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消散,露出他因惊愕和暴怒而扭曲的脸庞。动量那如鬼似魅的身影硬生生凝滞在半途,手中的幽暗短刃距离星依原本的位置仅有寸许,却再也无法递进分毫。幂脸上的平静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惶!
整个族长密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屈曲被勒紧喉咙发出的、痛苦的“嗬嗬”声,以及他因剧痛和窒息而骤然变得粗重急促的呼吸,在这无尘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操!”动量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收回匕首,狠狠朝那纤尘不染、此刻却映照着屈曲痛苦脸庞的地面啐了一口浓痰,双眼喷火地瞪着星依,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密码币的,臭娘们!要打就堂堂正正地打!挟持我同门算他娘的几个意思?!下三滥的手段!我造密码!”
他的怒吼在石壁间回荡,充满了被卑鄙手段激起的滔天怒火。屈曲浑身一震——动量这毫不作伪的暴怒和“同门”二字,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刺破了他心中冰冷的绝望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