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空间撕裂的尖锐嘶鸣尚未完全消散,眼前扭曲破碎的光影骤然凝实。
冰冷、沉凝、带着浓烈陈旧卷宗和墨汁腐朽气味的空气,瞬间取代了噬魂沼泽那令人窒息的恶臭与毒瘴。脚底传来的触感不再是粘腻的淤泥,而是坚硬、光滑、带着透骨寒意的玄铁地面。
察幽府!
毛三和白芷的身影在传送之力消散的瞬间显现于那巨大、压抑、四壁皆由无数卷宗堆砌而成的阴森厅堂中央。混沌灰气应激流转,将两人牢牢护住,隔绝了此地无处不在的、沉淀了亿万亡魂怨念的阴冷气息。白芷脸色微白,冰蓝色的眼眸中还残留着空间传送的眩晕和沼泽深处的惊悸,下意识地抓紧了毛三的手臂。
“啪、啪、啪……”
几声缓慢、清晰、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戏谑与玩味意味的掌声,打破了死寂。
冥玉公案之后,崔珏依旧端坐。苍白阴柔的脸上挂着那抹令人心底发寒的笑意。他并未起身,只是停止了把玩手中的青铜印,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印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如同丧钟前奏的轻响。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突兀归来的毛三和白芷,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在毛三周身流转的混沌灰气上反复逡巡,仿佛要从中解析出噬魂沼泽深处发生的一切秘密。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催珏的声音响起,如同丝绸滑过冰面,带着令人不适的阴柔质感,“三日不到,便踏平了噬魂沼泽的怨巢之心,寻回了荡魂钟残骸……哦,还有这位判官同僚的些许‘遗泽’。” 他的目光扫过毛三手中那口布满裂纹、灵光尽失的青铜古钟,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看来,本官还是小觑了你这‘混沌化煞’的威能。”
他刻意加重了“混沌化煞”四个字,眼神深处那抹锐利如针的幽光一闪而逝。
毛三眼神冰冷如铁,将手中沉重的荡魂钟残骸随手丢在冰冷的玄铁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沉闷的巨响。钟体上的裂纹似乎又蔓延了几丝,微弱的青光彻底熄灭。他无视崔珏言语中的试探与讥讽,目光如刀,直刺案后那张苍白阴柔的脸。
“副判官大人,任务已成。” 毛三的声音低沉,带着忘川河底淬炼出的砂砾感,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落,“名录所载怨灵煞,尽数湮灭。荡魂钟在此,判官……魂飞魄散,仅余此物。”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质问的锋芒,“倒是大人您,似乎对属下的行踪……了如指掌?这令牌上的‘回城’禁制,下得可真是及时!”
他摊开手掌,那枚冰冷的“察幽府”青铜令牌静静躺在掌心,边缘流动的暗金符文此刻已黯淡无光,但之前那股强行触发传送、并试图侵蚀混沌之力的诡异波动,毛三记忆犹新!
崔珏对毛三的质问毫不在意,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大厅中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呵呵呵……了如指掌?毛三啊毛三,你太高看本官了。” 催珏止住笑声,身体微微前倾,那张苍白阴柔的脸庞在青铜古灯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清晰,眼神带着一种深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本官只是……略懂一点‘观星望气’的小把戏罢了。你身负混沌,动静太大。那怨巢湮灭的刹那,其核心怨气骤然消散,如同黑夜中熄灭的灯塔,在这阴司,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啊。”
他的解释轻描淡写,却字字暗藏机锋。略懂观星望气?能隔着阴阳壁垒、穿透噬魂沼泽的怨毒力场,精准捕捉到混沌湮灭怨巢核心的瞬间?这绝非小把戏!
“至于这令牌禁制……” 催珏的目光落在毛三掌心的令牌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过是保障任务顺利、接引有功之臣的一点小小保险罢了。怎么?莫非毛判官,对本官的这点‘关怀’……有所不满?”
他将“关怀”二字咬得极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
毛三眼神一凝,混沌灰气在周身隐隐加速。不满?何止不满!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监视与控制!但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知道此刻翻脸绝非明智之举。催珏的深浅,他尚未探明。而且,那幻象中看到的……
“属下不敢。” 毛三的声音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眼底的冰寒丝毫未减,“只是大人这份‘关怀’,实在让属下受宠若惊,险些……消化不良。” 他意有所指地点破了令牌传送之力中那丝试图侵蚀混沌的诡异力量!
崔珏的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玩味的姿态,仿佛毛三的话只是清风拂面。他重新靠回椅背,指尖又开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青铜印。
“消化不良?呵呵,看来你这混沌初成的‘宝体’,还需多多磨砺啊。” 催珏的语气带着讥诮,话锋却陡然一转,如同毒蛇吐信,直指核心,“怨巢湮灭,怨气消散……但本官观那气机消散之地,似乎……并不‘干净’?倒像是有什么更‘硬’的东西,硌着了?”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攫住毛三的双眼,仿佛要穿透他的瞳孔,看到噬魂沼泽最深处的景象!“那坑洞底下……除了淤泥和这口破钟,可还有什么……‘惊喜’留给本官?”
来了!毛三心中警铃大作!催珏果然察觉到了异常!他问的不是怨灵煞,不是荡魂钟,而是那被怨念包裹的青铜门残骸!
毛三面上不动声色,混沌灰气流转,将一切心绪波动完美掩盖。他迎着催珏审视的目光,声音平稳无波:“属下只知全力湮灭怨巢,涤荡污秽。坑底淤泥污秽不堪,除这口残钟,并未发现他物。或许是大人‘望气’有误?” 他直接将问题轻飘飘地推了回去,同时暗中观察崔珏的反应。
“望气有误?” 催珏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冰冷,他深深看了毛三一眼,那眼神如同冰锥,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大厅内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四周卷宗堆里传出的亡魂低语,如同背景音般窸窣作响。
“罢了。” 催珏似乎失去了兴趣,随意地挥了挥手,目光却再次落回手中的青铜印上,指尖沿着那模糊的夔龙纹路缓缓描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东西放下,你们可以走了。这次任务,算你合格。积压的卷宗如山,下次任务,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下了逐客令,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毛三不再多言,对着冥玉公案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他拉起身边一直警惕沉默的白芷,转身便朝着那幽深冰冷的玄铁甬道出口走去。白芷冰蓝色的眼眸冷冷地扫了一眼案后的崔珏,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紧跟着丈夫的步伐。
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大厅中回荡,逐渐远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甬道的阴影中,沉重的玄铁府门无声关闭。
冥玉公案后,崔珏摩挲青铜印的动作才缓缓停下。
他脸上的慵懒与玩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凝固的冰冷。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幽光——震惊、贪婪、忌惮,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他缓缓抬起那只摩挲青铜印的手,摊开掌心。掌心之中,并非空空如也。一缕极其细微、近乎透明、却带着一种独特湮灭气息和混沌波动的灰色气流,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正在他掌心由精纯阴力构筑的牢笼中左冲右突,疯狂挣扎!
正是毛三在抵抗令牌传送之力侵蚀时,被催珏以秘法强行截留下的一丝……混沌本源气息!
“混沌……湮灭……连怨巢之心那种凝聚千年的怨煞核心都……瞬间抹除……” 催珏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死死盯着掌心那缕挣扎的灰气,“好霸道的力量!好纯粹的……终结之力!”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缕灰气边缘。
“滋啦!”
一股强烈的、仿佛能湮灭万物的刺痛感瞬间传来!指尖凝聚的阴力竟被那灰气无声无息地吞噬掉一丝!催珏猛地缩回手,眼中忌惮之色更浓,但那份贪婪与狂热却如同野火般熊熊燃烧!
“阎罗印……青铜印……还有这混沌……” 崔珏喃喃自语,目光变得无比幽深,“毛三啊毛三,你真是……越来越让本官‘惊喜’了。”
他猛地握紧拳头,将那缕混沌灰气牢牢禁锢!目光穿透重重卷宗堆叠的墙壁,仿佛看到了噬魂沼泽深处那个巨大的坑洞。
“坑底……没有他物?” 催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讥讽,“呵……当本官是三岁稚童么?那瞬间逸散的、古老、威严、带着封镇气息的青铜道韵……虽然微弱,虽然一闪即逝,但本官绝不会感应错!”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青铜门……碎片?!难道……难道真的……坠落在那里?!”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整个魂体都为之震颤!他猛地站起身,玄黑的判官袍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必须……必须弄清楚!” 催珏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若真是……那扇门的碎片……这盘棋,就要彻底翻盘了!”
他不再犹豫,宽大的袍袖猛地一拂!
“哗啦啦……”
堆积如山的卷宗如同被无形大手拨开,露出后方墙壁上隐藏的一幅巨大的、材质非金非玉的黑色图卷!图卷之上,并非山水人物,而是无数明灭不定、如同星辰般的光点,勾勒出一幅复杂玄奥到极致的星图!其中代表噬魂沼泽方位的区域,一颗原本黯淡的光点此刻正剧烈地闪烁着,散发出不祥的血红色光芒!
催珏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暗沉乌光,带着森然死寂的气息,猛地点向那颗闪烁的血红光点!
“以吾判官之名,敕令!幽影卫——速探噬魂沼泽核心坑洞!掘地千尺!凡有异样气息之物,无论何物,尽数带回!不得有误!”
乌光没入血色光点!
图卷之上,代表噬魂沼泽方位的光点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无形的敕令波动,瞬间穿透空间阻隔,传向阴司深处某个不可知的所在!
做完这一切,崔珏才缓缓收回手指。他重新坐回冥玉座椅,脸色在青铜灯幽暗的光线下明灭不定。他再次摊开掌心,看着那缕被禁锢的、依旧在疯狂挣扎的混沌灰气,眼神复杂难明。
“混沌……青铜门……” 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案面,“毛三,你到底是搅局的石子……还是……开门的钥匙?”
***
玄铁甬道的冰冷隔绝了察幽府内那令人窒息的氛围。直到沉重的府门在身后彻底关闭,隔绝了崔珏那如同毒蛇般粘稠的目光,毛三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怀中的白芷明显松了口气,冰蓝色的眼眸中残留着后怕,轻声道:“夫君,那个催珏……他好像……知道我们在下面看到了什么?”
“他必然有所察觉。” 毛三声音低沉,带着忘川河底磨砺出的冷冽。他揽着白芷,快步行走在通往分配居所的回廊中。回廊两侧是冰冷的玄铁墙壁,壁上每隔数丈便嵌着一盏散发着惨绿光芒的幽冥石灯,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爪般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阴司特有的腐朽和阴冷气息。
“他截留了我一丝混沌气息。” 毛三的感知何等敏锐,在传送完成的瞬间,他便察觉到了那缕本源之力的缺失,虽然极其微弱,但如同芒刺在背!“而且,他最后问起坑底之物,绝非无的放矢。那青铜门碎片……关系重大!”
白芷闻言,小手更紧地抓住了毛三的衣襟,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担忧:“那我们……”
“静观其变。” 毛三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他既派人去查,便让他查。那碎片被怨念深埋,气息晦涩,绝非轻易能寻到。眼下,我们需要一个落脚之处。”
“要不去我府上吧,身为阴曹鬼仙,我肯定也有自己的府邸呀,反正那分身一个人在住着呢!”
“算了,这崔珏下个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我走”
根据判官行走令中附带的信息,副判官催珏麾下的行走判官,在森罗殿群外围的“幽寂舍”区域拥有独立的居所。那里环境相对清冷,远离核心殿宇的喧嚣与威压,也方便执行穿梭阴阳的任务。
穿过数条回廊,越过一道横跨在冥河支流上的冰冷石桥,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不再有高耸压抑的玄铁殿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对开阔、地势起伏的区域。灰黑色的嶙峋怪石如同巨兽的骸骨般散落其间,石缝中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幽蓝或惨绿荧光的奇异苔藓和低矮植物,为这片死寂之地增添了几分诡异的光源。空气依旧阴冷,但少了那种沉淀亿万亡魂的怨念,多了一种空旷的荒凉感。
一座座造型古朴、通体由灰黑色“沉阴石”垒砌而成的石屋,如同沉默的墓碑,零散地分布在这片怪石区域中。石屋大多低矮,门窗狭小,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硬。此地便是“幽寂舍”,阴司低阶官吏和行走判官的聚居之地。
毛三循着令牌指引,来到一座位于区域边缘、背靠着一块巨大嶙峋黑石的石屋前。石屋看起来与周围并无二致,灰扑扑的,毫不起眼。门前没有标识,只有门楣之上,一枚与毛三手中令牌气息相连的、黯淡的“察幽”符文微微闪烁了一下,算是确认了身份。
毛三伸出令牌,按在石屋那冰冷粗糙的石门上。
“嗡……”
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更加阴冷、带着长久无人居住的灰尘和石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空间不大,陈设更是简单到了极致。一床、一桌、一椅,皆由冰冷的沉阴石凿刻而成,浑然一体。石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不知何种阴兽皮毛鞣制的黑色垫子。石桌上放着一盏样式古朴的青铜油灯,灯油早已干涸。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四壁皆是粗糙的灰黑石壁,没有任何装饰,只有角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唯一的“窗户”只是一个狭小的、开在石壁高处的透气孔,透进来些许幽寂舍区域那惨淡的天光。
简陋,冰冷,死寂。这便是阴司判官的“家”。
白芷看着这比静思渊万载玄冰窟好不了多少的石屋,连自己府邸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被坚定取代。对她而言,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地狱亦是天堂。她松开毛三的手,轻声道:“夫君,我收拾一下。” 说着,便要上前清理那些灰尘蛛网。
毛三却一把拉住了她。
“等等。” 他眼神凝重,混沌灰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石室!灰气流转,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拂过石壁、石床、石桌的每一个角落!
果然!
当混沌灰气触及石床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一丝极其隐晦、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阴冷波动被瞬间捕捉、放大!那波动带着一种窥探、记录的意味,与察幽府内无处不在的卷宗气息同源,却又更加隐蔽!
监听符文!催珏果然不会放过任何监视的机会!
毛三眼神一寒!指尖一缕比之前湮灭怨巢之心时更加凝练、更加内敛的混沌灰气无声激射而出,精准地没入那个角落!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烛火熄灭的声响。
石屋内那股若有若无的窥探感瞬间消失无踪。角落处,一个肉眼根本无法看见的、由阴力构筑的微型符文阵列,在混沌灰气的侵蚀下,如同暴露在烈阳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崔珏留下的“耳朵”,被彻底拔除。
“好了。” 毛三收回灰气,对着白芷微微点头。
白芷松了口气,立刻行动起来。她虽为魂体,但源自静思渊的纯净阴力运用起来得心应手。纤手挥动间,一股带着玄冰寒意的微风拂过石室,卷起所有灰尘蛛网,将其压缩冻结成一颗颗细小的冰珠,弹指间化为虚无。石床、石桌、石椅被清理得光洁如新。她又从自身魂力中分出一缕精纯的幽蓝寒气,注入那盏干涸的青铜油灯。
“噗。”
一朵纯净、稳定、散发着柔和幽蓝光芒的火焰在灯芯上跳跃起来,瞬间驱散了石室内的阴冷与昏暗,带来一丝难得的暖意和光亮。幽蓝的光芒映照着她冰玉般的脸庞,也照亮了毛三沉静中带着思索的眼眸。
“夫君,接下来我们……” 白芷走到毛三身边,轻声问道。
毛三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那唯一的石窗前,目光透过狭小的透气孔,望向幽寂舍外那片荒凉死寂的怪石区域,更远处,是森罗殿群那隐没在幽冥鬼雾中、如同巨兽蛰伏的庞大阴影轮廓。
混沌之力在体内缓缓流淌,魂核深处那三道阎君护魂真符散发着稳定的暖意,仿佛在提醒着他肩负的承诺与秘密。掌心中,那枚冰冷的“察幽府”令牌触感清晰。荡魂钟残骸和幻象中那扇巨大的青铜门碎片,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
催珏的试探、监视、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城府……
秦广王的重伤之谜与“那位”的存在……
隐藏在噬魂沼泽深处的青铜门碎片……
还有自身混沌之力的成长与那尚未有眉目的本命道器……
千头万绪,如同一张巨大的、充满致命诱惑与无尽凶险的网,正缓缓向他笼罩而来。
“等。” 毛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幽蓝的灯火下响起,“等催珏的下一步棋。也等……我们恢复力量,看清这盘棋的脉络。”
他转过身,看着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婉的白芷,眼神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歉意:“只是,要委屈阿芷你,暂时在这石室中忍耐了。”
白芷轻轻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漾起温柔的笑意,她主动握住毛三的手,掌心传来纯净的凉意:“有夫君在,哪里都不委屈。这石室,比那静思渊,好上千倍万倍。”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坚定,“而且,阿芷也不是累赘。别忘了,我在那冰渊里,也并非毫无所得。或许……也能帮上夫君呢?”
毛三心中微暖,反手握住妻子微凉却坚定的手。是啊,他们夫妻一体,历经生死,再大的风浪,也要一起闯过。
幽蓝的灯火在石室中静静燃烧,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投映在冰冷的石壁上,在这阴森广袤的阴曹地府深处,撑开了一小片短暂而珍贵的安宁之地。然而,石室之外,那无形的暗流,已然开始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