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点猩红光芒亮起的刹那,整个寒潭区域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之前那些狂舞的阴气触手如同受到召唤般,迅速缩回潭中,只留下那三名暗哨的虚影依旧在漩涡上方痛苦挣扎。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重重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即便是结成了“五行诛邪阵”、训练有素的皇城司精锐,此刻也感到呼吸艰难,内力运转滞涩,阵法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实力稍弱者,更是脸色发白,几乎要跪倒在地。
唯有萧景琰,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他周身那隐而不发的龙气受到这外来威压的刺激,自主地沸腾起来,一层淡金色的、威严浩大的光晕在他体表流转,将那恐怖的威压抵挡在外,甚至隐隐有反压回去的趋势!真龙天子,岂容邪祟威凌?
墨云舟也感到巨大的压力,但他怀中的“玄机匣”及时传来一股温润平和的力量,护住他的心神,同时他自身的精神力经过多次锤炼,也远比常人坚韧。他紧握长剑,全神贯注地锁定着那漩涡中心的猩红目光。
“契约?”萧景琰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与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寺院中,“朕乃大靖天子,受命于天,统御四海!尔等藏身污秽之地的魍魉之辈,也配与朕谈契约?!”
他踏前一步,龙气勃发,金光更盛,仿佛一轮小太阳,驱散着周围的阴寒与黑暗:“立刻释放朕的将士,解除皇后身上的邪术!否则,朕便倾举国之力,填平你这污潭,叫你形神俱灭!”
“嗬……嗬嗬……”潭底那存在发出低沉而扭曲的笑声,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举国之力?填平污潭?狂妄……无知……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可知道……这片土地之下……埋葬着什么?”
那两点猩红的目光缓缓移动,仿佛在审视着萧景琰,最终,落在了墨云舟……或者说,是他怀中的“玄机匣”上。
“源钥……果然在你身上……”它的声音带着一丝贪婪与渴望,“将它……交给我……完成……古老的契约……我或许……可以放过这些蝼蚁……甚至……告诉你拯救……那个女人的方法……”
“休想!”墨云舟厉声喝道,他将“玄机匣”护得更紧,“此物关系重大,绝不可能交予你这等邪物!”
“邪物?”潭底存在的笑声变得更加尖锐刺耳,“愚蠢!我乃此界最后的‘守望之灵’——厄萨罗斯!奉命镇守此地封印,监视‘虚无之潮’的裂隙!若非那些背信弃义的‘清理者’偷袭,将我重创囚禁于此,尔等低等文明,早已被潮汐吞噬!”
守望之灵?监视虚无之潮裂隙?清理者?
这些陌生的词汇让萧景琰和墨云舟心中一震!尤其是“虚无之潮”,这与“观测塔”塔灵提及的宇宙危机完全吻合!
“你说你是守望之灵,有何凭证?”墨云舟沉声问道,试图套取更多信息,“又为何要用如此邪恶的手段?”
“凭证?嗬嗬……你们身上……有‘观测塔’的气息……还有那些‘清理者’遗留的恶臭……这还不够吗?”厄萨罗斯的声音充满了怨毒,“至于手段?若非被这该死的‘寂灭寒铁’锁链贯穿神魂,汲取力量,我何须借助这些蝼蚁的血肉与恐惧来维持意识,冲击封印?!是你们……是你们这些后来者,占据了本该属于我的资源,阻挠我恢复力量,履行我的职责!”
它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潭水开始剧烈沸腾,那三名暗哨的虚影发出无声的惨嚎,变得更加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吞噬!
“放开他们!”萧景琰怒喝,他看出这厄萨罗斯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充满了偏执与疯狂,与它沟通恐怕难以善了。他不再犹豫,决定先救下人再说!
“真龙……咆哮!”
萧景琰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鼓起,周身龙气瞬间凝聚于喉间,随后,他张口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吼——!!!”
这不是普通的声音,而是蕴含着至阳至刚龙威的精神冲击!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金色波纹,如同狂龙出海,以萧景琰为中心,悍然冲向寒潭漩涡!
这是帝王之怒,携带着江山社稷之重,万民愿力之威!
金色波纹所过之处,阴气退散,黑冰消融!那束缚着三名暗哨虚影的无形力量,在这纯粹的龙威冲击下,瞬间松动!
“就是现在!救人!”凌云反应极快,几乎在萧景琰出手的瞬间便下令!
五名离得最近的皇城司精锐,如同离弦之箭,冒着被残余能量波及的风险,猛地冲向漩涡边缘,手中特制的、刻画着牵引符文的锁链精准地抛向那三道虚影!
“蝼蚁……安敢!”厄萨罗斯发出暴怒的咆哮,潭底猩红目光大盛,更多的、更加粗壮的黑色触手如同怒龙般窜出,卷向那五名救援的皇城司精锐,同时也分出一部分,狠狠抽向萧景琰发出的龙威波纹!
“保护兄弟!阵法转换,固守!”凌云大吼,指挥剩余四十五人迅速变阵,光罩收缩,变得更加凝实,死死挡住袭来的触手!
墨云舟也同时出手!他剑指苍穹,引动“玄机匣”中关于“净化”与“秩序”的力量,一道纯净的白色光柱后发先至,与萧景琰的龙威波纹融合在一起,狠狠撞向那些抽来的触手以及漩涡中心那两点猩红目光!
“轰——!!!”
震耳欲聋的能量爆炸声在寒潭上空响起!金光、白光与浓郁的黑暗能量疯狂交织、湮灭!整个寒潭寺废墟都在剧烈摇晃,残垣断壁簌簌落下!
那五名皇城司精锐趁着爆炸的掩护,成功用锁链套住了三名暗哨的虚影,奋力向后拉扯!
“给我……回来!”厄萨罗斯彻底疯狂,它似乎不惜代价,也要留下祭品!潭水猛地向上凸起,一个庞大无比的、由无数扭曲肢体和怨念构成的模糊头颅,缓缓从漩涡中探了出来!那张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巨口,对准了正在被拉回的三道虚影和那五名皇城司精锐!
一股远超之前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吸力传来!五名精锐闷哼一声,脚步踉跄,竟被拉扯着向潭中滑去!那三道虚影更是发出凄厉的哀嚎,眼看就要被重新拖回深渊!
“陛下!国公爷!救……”一名精锐发出绝望的呼喊。
萧景琰目眦欲裂,他没想到这厄萨罗斯竟然能部分挣脱封印,显化出如此恐怖的形态!他正要不顾一切再次催动龙气,却见身旁的墨云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玄机……共鸣!封!”
墨云舟猛地将怀中“玄机匣”举起,不再保留,将全部精神力疯狂注入其中!匣子表面那些玄奥的纹路瞬间亮到了极致,一股远比之前磅礴、古老、仿佛蕴含着宇宙本源规则的宏大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般,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化作无数道闪烁着星辉的银色锁链,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缠绕上了那刚刚探出潭面的恐怖头颅,以及它张开的巨口!
“呃啊——!!这是……‘源初封印’?!你怎么会……不——!”厄萨罗斯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咆哮,它那庞大的头颅在银色锁链的束缚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伤般,冒出滚滚黑烟,挣扎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迟缓!
那恐怖的吸力也随之大减!
“快拉回来!”凌云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嘶声大吼!
那五名精锐和周围的同伴一起发力,终于将三名暗哨的虚影以及他们自己,险之又险地拉回了阵法保护范围!
几乎在他们脱险的同一时间,墨云舟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软软地向后倒去!强行催动“玄机匣”更深层的力量,对他的反噬极大!
“云舟!”萧景琰一把扶住他。
而潭中,那被银色锁链束缚的厄萨罗斯头颅,在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后,猛地缩回了潭底,连带着那沸腾的潭水和猩红的目光,也迅速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潭边残留的狼藉,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余波,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
三名暗哨的虚影在被拉回后,迅速凝实,变回了昏迷不醒的肉体,但气息微弱,显然魂魄受损严重。
萧景琰看着昏迷的墨云舟和重伤的部下,又看了一眼那重归平静、却仿佛隐藏着更多秘密和危险的寒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一次,他们救回了人,暂时击退了厄萨罗斯,但也彻底见识了它的恐怖与疯狂。而墨云舟的重伤,更是让接下来的行动蒙上了一层阴影。
“撤!”萧景琰沉声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沉重。
他知道,与这潭底“守望之灵”的纠葛,还远未结束。而“源钥”的秘密,以及那所谓的“契约”和“虚无之潮”的真相,似乎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