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窗外,刀光如林,映照着一张张蒙面黑衣、杀气腾腾的脸孔!他们竟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包围了茅屋的后路!
皇帝眼中寒芒爆闪,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踹开窗户的瞬间,他另一只手已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光如毒蛇出信,疾刺而出!
“噗嗤!”
为首一名正欲扑入的黑衣人咽喉瞬间被洞穿,鲜血喷溅!
皇帝手腕一抖,软剑抽出,带出一蓬血雨,同时脚下一勾,将那名黑衣人尚未倒下的尸体猛地踢向窗外,暂时阻挡了后续敌人的涌入!
“走!”他低吼一声,不容分说,揽住沈清辞的腰,竟带着她从那狭窄的窗口悍然撞了出去!
身后,箭矢破空声凄厉响起,狠狠钉入窗棂和门板!若是晚上一瞬,两人便已成刺猬!
两人落地翻滚,皇帝用身体护住沈清辞,迅速起身。软剑在他手中化作道道银光,精准而狠辣地格开劈来的刀剑,每一招皆攻敌必救,竟暂时逼退了围拢上来的几名黑衣人!
但敌人太多了!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来!暗卫和石磊等人也在外围与敌人疯狂厮杀,试图冲过来接应,却被死死缠住,一时难以靠近。
皇帝武功显然极高,但既要护着毫无武力的沈清辞,又要应对层出不穷的攻击,很快便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一道刀光掠过,将他臂膀划开一道血口,灰袍瞬间染红!
“陛下!”沈清辞惊骇欲绝。
“闭嘴!低头!”皇帝厉喝,猛地将她往下一按,一支弩箭擦着她的发髻飞过!他反手一剑,又将一名偷袭者刺穿心口!
血腥味和杀戮的嘶吼充斥四周,火光跳动,刀剑碰撞声刺耳欲聋。沈清辞被皇帝死死护在身后,只能看到他浴血奋战的背影和不断涌上的敌人,每一次刀剑加身都让她心惊肉跳,巨大的恐惧和无力的愤怒几乎将她吞噬。
这样下去不行!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必须做点什么!
沈清辞的目光疯狂扫视四周,忽然定格在茅屋角落那堆被皇帝踢破窗户时震落的、用于引火的干柴和火油罐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闯入她的脑海!
“陛下!火!用火!”她尖声喊道,同时猛地挣脱皇帝的保护,扑向那堆柴火!
皇帝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脸色一变,却并未阻止,反而剑光暴涨,死死挡住追向她的敌人!
沈清辞抱起一捆干柴,奋力扔向冲来的黑衣人,又抓起那罐火油,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柴堆和茅屋墙壁!
黑乎乎的火油瞬间泼洒开来!
“火折子!”皇帝厉声喝道,同时将一个点着的火折子精准地抛向她!
沈清辞接住火折子,毫不犹豫地引燃了脚下浸满火油的干草!
轰——!
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腾起,沿着泼洒的火油疯狂蔓延,眨眼间便吞噬了茅屋的一角,并朝着主结构烧去!浓烟滚滚而起!
突如其来的大火让围攻的黑衣人阵脚大乱!他们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决绝地纵火!炽热的火焰和浓烟暂时阻隔了他们的攻势,也吸引了部分注意力!
“这边!”皇帝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把拉住沈清辞,不再试图与敌人缠斗,而是朝着火势稍弱、敌人也被暂时逼退的一个缺口猛冲过去!
几名黑衣人试图阻拦,皇帝眼中杀机凛然,软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招招夺命,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
两人浑身浴血,踉跄着冲出了最密集的包围圈,一头扎进屋后茂密的黑暗山林之中!
“追!”
“放箭!”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和密集的箭矢破空声!无数箭矢钉入他们身后的树干和地面!
皇帝将沈清辞紧紧护在身前,用自己的后背抵挡流矢,闷哼声中,显然又中了几箭,但他速度丝毫不减,拉着她在崎岖的山林中发足狂奔!
冰冷的夜风刮过脸颊,带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沈清辞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肺部如同火烧般疼痛,全凭一股求生的本能死死跟着皇帝。
身后的追兵和喊杀声并未远离,反而越来越近!对方显然对这片山林也极为熟悉,并且人数占绝对优势!
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皇帝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呼吸粗重不堪,背后的箭伤和臂膀的刀口都在不断流血,失血和剧痛正在迅速消耗他的体力。
就在沈清辞几乎绝望之际,前方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鸟鸣!并非真鸟,而是某种模仿的暗号!
皇帝精神一振,立刻也发出几声类似的、节奏独特的鸟鸣回应!
很快,前方树丛晃动,三四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正是之前分散警戒的暗卫!他们同样浑身带伤,显然也经历了恶战。
“陛下!”为首暗卫看到皇帝伤势,大惊失色。
“无妨!断后!向东南方向撤!”皇帝咬牙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是!”几名暗卫毫不迟疑,立刻转身,迎向追来的黑衣人,再次爆发激战,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皇帝则带着沈清辞,毫不犹豫地转向东南方继续奔逃。
又奔出不知多远,直到身后的厮杀声逐渐模糊,皇帝的脚步已然踉跄,几乎全靠意志支撑。沈清辞奋力搀扶着他,两人躲入一处隐蔽的石缝中,暂时喘息。
皇帝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背后的箭矢虽已被他咬牙折断箭杆,但箭头仍深深嵌在肉中,鲜血几乎浸透了他整个后背。
“陛下……您的伤……”沈清辞声音哽咽,手忙脚乱地想撕下衣襟为他包扎,却被他拦住。
“死不了……”皇帝喘息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的玉瓶,倒出两粒猩红的药丸吞下,又递给沈清辞一粒,“吞下……能提气……”
沈清辞依言吞下,药丸入腹,果然一股热流散开,驱散了些许寒冷和疲惫。
皇帝闭目调息片刻,脸色稍缓,但伤势依旧沉重。他睁开眼,看向沈清辞,目光复杂:“你……很好。”
方才那般危急关头,她竟能临机应变,想到纵火制造混乱,这份急智和胆魄,远超他的预料。
沈清辞摇了摇头,心有余悸:“若非陛下……”
“没有若非。”皇帝打断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我们还没脱险。孙氏调动的人马远超朕的预估,京城恐已生变,各处关卡必然都被她的人控制。返回皇宫之路,已被彻底堵死。”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那怎么办?难道要困死在这荒山野岭?
皇帝的目光却投向了东南方向,那片更加黑暗、更加荒僻的山峦:“我们不能回宫……至少现在不能。”
“那去哪里?”
皇帝从贴身处,再次取出了那枚染着他鲜血的薄铜片。冰凉的铜片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上面那些丹炉、冥苔、星辰的图案和模糊古字,似乎变得更加诡异。
“去这里。”皇帝的手指,精准地点在铜片边缘一处极其不起眼的、像是随意刻痕的符号上。那符号,细看之下,竟像是一座隐藏在群山之中的微小殿堂轮廓。
“这是……”沈清辞不解。
“当年‘丹炉司’真正的核心……并非在宫内。”皇帝的声音低沉而神秘,“而是在西郊皇陵的陪葬区边缘,一座早已被遗忘的……前朝祭祀遗址之下。名义上是为汲取‘龙脉地火’炼丹,实则是为了进行那些不见天日的邪恶勾当。这枚钥匙,指向的就是那里。”
皇陵陪葬区?前朝遗址?沈清辞感到一股寒意。那种地方,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那里……会有秘档?能解太后之毒的法子?”
“或许有,或许没有。但这是朕目前所知,最可能藏有真相的地方,也是孙氏势力暂时难以完全覆盖的盲区。”皇帝的眼神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我们必须赶在她想到之前,抢先一步找到那里!拿到能扳倒她的铁证!”
他挣扎着站起身,伤口因动作而再次渗血,但他眉头都未皱一下:“走!必须在天亮前赶到入口!”
沈清辞连忙扶住他。前路未知,危机四伏,皇帝重伤在身,后面还有追兵……但她看着皇帝那双即便在重伤和绝境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眸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勇气。
她重重点头:“好!”
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东南方向那片更加黑暗、仿佛巨兽匍匐的山峦轮廓前行。
夜色浓稠如墨,山路崎岖难行。不知走了多久,远处天际已然泛起一丝极淡的灰白。
就在他们即将翻过一道山梁时,皇帝忽然猛地拉住她,两人迅速伏低在灌木丛后。
只见下方山谷中,隐约出现了一片规模宏大的建筑群轮廓——飞檐斗拱,石兽森列,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肃穆而阴森。
那里便是西郊皇陵。
而在皇陵边缘,一处极其偏僻的、几乎被荒草淹没的角落里,似乎有一座低矮的、毫不起眼的青石建筑,像是一座废弃的祭坛或者庙宇的入口。
皇帝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方向,握着铜片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就是那里……”他低声道。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悄悄靠近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另一侧山谷传来!火把的光芒如同鬼火,迅速朝着那青石建筑的方向移动!
有人抢先了一步!
皇帝和沈清辞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火光渐近,映亮了为首之人的身影——
一身深褐色宫装,面容刻板,眼神在火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竟然是孙嬷嬷!她竟然也找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