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完全散去,青岩镇在薄雾中显得静谧安宁。张九歌四人辞别了镇上的干部和热心群众,踏上了前往沅陵的山路。湘西的山路崎岖难行,但对于刚从瓶山鬼门关闯出来的他们而言,这已经算是坦途。
“他娘的,这路要是能修修就好了,胖爷我这身神膘都快给颠散了。”王胖子一边费力地爬着一个陡坡,一边抱怨,但语气里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
胡八一笑道:“胖子,你就知足吧,总比在泥潭里跟行尸玩摔跤强。”
Shirley杨则更关注沿途的植被和地貌,不时与张九歌交流几句。张九歌凭借“望气”之术,能隐约感知到这片土地蕴藏的生机与某些角落潜藏的阴浊之气,与中原风貌迥异,确实充满了神秘色彩。
经过一天的跋涉,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沅陵县城。比起青岩镇,这里繁华了许多,沅水绕城而过,码头上船只往来,颇具生气。
按照胡八一打听来的地址,他们在城西一片老居民区里,找到了那位名叫“石老庚”的老猎人家。那是一栋有些年头的木屋,门口挂着几串风干的辣椒和玉米,屋檐下还放着几个捕兽夹。
敲开门,一个精神矍铄、皮肤黝黑、约莫六十多岁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眼神锐利如鹰,打量着风尘仆仆的四人。“你们找谁?”
胡八一上前,客气地说明来意,只说是北京来的考古工作人员,想进山做些民俗和地理调查,听说石老哥对苗山最熟,特来请教,并隐晦地提了提可能需要向导和帮忙购置些特殊物品。
石老庚眯着眼看了他们一会儿,尤其是多看了几眼气质不凡的Shirley杨和眼神沉静的张九歌,然后侧身让开:“进来吧。”
屋内陈设简单,充满了烟叶和兽皮的味道。众人落座,石老庚给他们倒了粗茶。
“你们要去苗山深处?还要打听‘落花洞’?”石老庚吸着旱烟,缓缓道,“后生仔,那里不是好玩的地方。‘黑巫’寨的人,不怎么跟外人打交道,他们信的是祖传的巫蛊,厉害得很。至于‘落花洞’,那是他们的禁地,听说洞里真有洞神,靠近的人,没几个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胡八一诚恳道:“石老哥,我们不是去惹事的,是有重要的研究任务。您看,能不能帮我们牵个线,或者指条明路?报酬方面好说。”说着,示意了一下Shirley杨。
Shirley杨会意,取出一些钱和全国粮票,放在桌上。这是他们目前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石老庚瞥了一眼桌上的钱票,却没有立刻去拿,而是叹了口气:“不是钱的问题。那几个寨子,规矩大得很。我年轻时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也是因为帮过他们寨子一点小忙,才没被当成外人。这样吧,我帮你们递个话,问问他们的意思。但他们见不见你们,我可不敢保证。”
“那就太感谢您了!”胡八一连忙道谢。
“另外,”石老庚话锋一转,看着他们,“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纯粹的考古队员。身上有土腥味,还有……煞气。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四人心中都是一凛,这老猎人眼光毒辣。
张九歌开口道:“不瞒老伯,我们前些日子在瓶山那边,确实遇到些怪事。”他简略提了提毒瘴和行尸(隐去了古镜和自身能力),只说是侥幸逃脱。
石老庚听完,磕了磕烟袋锅:“瓶山……那地方邪性。你们能活着出来,算你们本事。看来你们要打听的事,也不简单。罢了,我就再多句嘴,你们要是需要些防身的东西,县城东头有个不起眼的杂货铺,老板姓姜,他那里或许有你们需要的‘老物件’。”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他们正愁装备问题。
又问了些关于苗山注意事项和鹧鸪哨的消息(石老庚表示没听过这个名字),四人便起身告辞,留下了联系方式和一部分定金,约定好有消息石老庚会通知他们。
离开石老庚家,四人按照指引,找到了县城东头那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杂货铺。铺子不大,东西堆得满满当当,一个戴着老花镜、干瘦的老头正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姜老板?”胡八一试探着问。
老头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尤其在张九歌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说:“想要什么?”
“听说您这儿有些……山里用得上的老东西。”胡八一压低声音。
姜老板没说话,起身关上店门,然后示意他们跟上,走进了店铺后面一个更加拥挤昏暗的小仓库。他在一堆杂物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几个落满灰尘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是一些他们急需的物品:几把品相不错的匕首(看起来有些年头,刃口泛着寒光),一小袋颜色暗沉、散发着药味的糯米,几根黑黢黢、触手阴凉的蹄子(疑似黑驴蹄子),还有一些用油纸包着的、成分不明的药粉,以及一小卷韧性极佳的特制绳索和几根带钩子的钢钎。
“这些东西,不便宜。”姜老板耷拉着眼皮说。
Shirley杨再次展现出“财力”,用剩余的大部分钱和粮票,换取了这些保命的装备。虽然远不如他们之前的精良,但总算有了些底气。
“老板,您看我们这手头有点紧,还想弄点去山东的路费,您这儿收东西吗?”王胖子眼珠一转,打起了别的主意。他们身上除了基本物品,就只剩张九歌那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铜古镜和几件小玉器(之前冒险所得)。
姜老板瞥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张九歌腰间挂着的一枚小玉璜上(那是野人沟所得,张九歌一直随身带着研究)。“那玉璜,看看。”
张九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解下递了过去。这玉璜他研究过,是金代贵族饰品,有一定价值,但并非不可替代。
姜老板拿着玉璜,对着灯光仔细看了半天,又用手摩挲感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好东西,辽金的老坑玉,做工也精细。你们从哪儿弄来的?”他显然是个懂行的。
“祖上传下来的。”胡八一含糊道。
姜老板也没多问,给出了一个价格。虽然比实际价值低一些,但足够他们四人购买去山东的火车票以及路上花销了。考虑到急需用钱,他们便成交了。
拿着换来的钱和购置的装备,四人心中稍定。他们在沅陵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拿着石老庚帮忙弄来的介绍信(方便住宿和乘车),登上了北上的火车。
汽笛长鸣,车轮滚滚。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湘西山水,四人知道,一段新的、目标明确的征程开始了。
“山东,鲁王宫……胖爷我又回来了!这次非得把那张破地图找出来不可!”王胖子对着车窗哈了口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
胡八一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Shirley杨则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沿途的见闻和接下来的计划。
张九歌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观山藏玄镜】。重返鲁王宫,能否顺利找到地图?那里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在等着他们?他体内的“炁”随着火车规律的节奏,缓缓流转,似乎在为接下来的挑战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