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互相搀扶着,如同逃难的流民,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山脚下那个名为“青岩”的小镇。他们衣衫褴褛,满身泥污,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立刻引来了镇上居民好奇又略带警惕的目光。
胡八一作为主心骨,第一时间找到了镇上的公社和卫生所。亮明身份(含糊地说是地质勘探队遇险),并支付了部分费用(Shirley杨随身带着的一些美金和全国粮票发挥了作用)后,伤员们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和安置。轻伤者和受惊的乘客也被安排在了公社的空房和镇上的小招待所里休息。
张九歌、胡八一、王胖子和Shirley杨四人则租下了镇子边缘一户农家闲置的吊脚楼,这里相对清静,也方便他们商议事情。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的清洗和休息。热水洗去一身疲惫和污垢,换上从镇上供销社买来的粗布衣服,虽然简陋,但总算恢复了人样。王胖子甚至不顾疲惫,跑去镇上唯一的理发店刮了个胡子,回来时摸着光滑的下巴,得意洋洋:“嘿,这才有点摸金校尉的样子嘛!”
休整了两天,众人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张九歌趁着空闲,默默运转体内气息,调理着因过度催动古镜和“炁”而造成的损耗。他发现,经过瓶山这次生死考验,尤其是最后强行模拟“阳火”逼退尸虱,他对自身力量和古镜的掌控似乎更加精微了一丝,那五彩之“炁”也仿佛被淬炼过,虽然量未增加,但质却有所提升。他仔细研究了那块玉简,除了已知的“岭南蛊鼎”在湘西“落花洞”的信息外,他还从玉简材质和残留气息中,隐约感知到一种与瓶山元代将军墓下汉代蛊师遗迹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的意念,这让他对“蛊”的起源有了更模糊却也更深层的忌惮。
胡八一和Shirley杨则负责打听消息。他们先是去了镇上的邮局,给北京的战友和大金牙发了电报报平安(并未提及具体遭遇),然后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当地人打听关于“落花洞”以及鹧鸪哨的消息。
“落花洞?”镇上年纪最大的老药农听到这个名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敬畏和回避,“那是山里苗族‘黑巫’寨子的圣地哩,外人去不得,去不得哦!听说洞里住着洞神,靠近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或者回来就疯了……”
至于鹧鸪哨,这个名字在普通民众中显然没有知名度,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线索似乎指向了苗族中更为神秘的一支——“黑巫”寨。这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第三天下午,四人聚在吊脚楼的堂屋里,围着一张小木桌,上面摆着从镇上买来的米酒、花生和一些本地野果。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胡八一抿了一口略带涩味的米酒,总结道,“‘落花洞’在苗疆深处,由一个听起来就很邪门的‘黑巫’寨子守着,外人难进。鹧鸪哨前辈的消息也没打听到。”
王胖子抓了一把花生,边剥边说:“管他黑巫白巫,咱们又不是去打架,是去……呃,拜访!对,拜访!带着诚意去,说不定人家就把鼎借咱们看看了呢?”他说得轻松,但眼神里也有一丝凝重,毕竟瓶山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Shirley杨比较理性:“我们不能贸然前往。首先需要更详细的地图和关于那个寨子、那个洞的更具体信息。其次,我们的装备几乎全部丢失,需要重新置办,尤其是应对可能出现的蛊虫和诡异环境的东西。”
张九歌点了点头,补充道:“杨参谋说得对。而且,我怀疑‘落花洞’和我们之前在瓶山下遇到的那个墓,以及那青铜盒子引发的毒瘴,可能都存在某种联系。‘蛊’这种东西,诡异莫测,我们需要做好万全准备。”他顿了顿,看向胡八一,“老胡,你对湘西一带了解多少?尤其是苗疆的风俗和……那些比较玄乎的东西。”
胡八一放下酒杯,神色认真起来:“湘西这地方,自古就神秘,赶尸、放蛊、落花洞女,传说很多。我当年在部队听一些老兵提起过,苗人尤其是那些深居简出的寨子,有很多外人无法理解的规矩和禁忌。至于‘黑巫’,听起来像是擅长运用蛊毒和巫术的一支,更加危险。我们确实不能硬闯。”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记得以前听人说过,在沅陵那边有个老猎人,年轻时经常深入苗山打猎,对各个寨子都比较熟悉,为人也仗义,或许我们可以去找他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个靠谱的向导。”
“这个主意好!”王胖子一拍大腿,“有个本地通带路,总比咱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强。”
确定了下一步行动计划后,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王胖子开始吹嘘自己当年在内蒙古插队时如何勇斗野狼,胡八一不时拆台,两人斗嘴逗得Shirley杨也忍俊不禁。
张九歌看着这一幕,心中微暖。经过瓶山共患难,他们四人之间的默契和信任已经更深了一层。他拿出那面变得古朴无华的【观山藏玄镜】,轻轻擦拭着。镜面映出他略显疲惫却眼神坚定的脸庞。这次瓶山之行,虽然凶险,但也让他更加熟悉了自身的能力,尤其是对“炁”的运用和与古镜的配合。他隐隐感觉到,观山太保的传承,远不止他现在掌握的这些,还有更深层的秘密等待发掘,而这或许与那扰乱的世界线,与不断浮现的更古老危机有关。
“对了,九歌,”胡八一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之前说过,结合所有线索,确认鲁殇王墓深处藏有九鼎下落的真实地图。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湘西,离山东鲁王宫远着呢,这九鼎地图……”
张九歌知道胡八一会问到这个。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老胡,还记得我们之前收集到的关于九鼎的零星信息吗?无论是龙岭迷窟的竹简,还是南海归墟的星辰碎片,亦或是这湘西蛊鼎的线索,还有之前在其他地方发现的蛛丝马迹,它们都指向一个共同点——”
他目光扫过三人,缓缓道:“九鼎,并非单纯地散落在九个地方。它们分别镇守着华夏大地的几处重要龙脉节点,共同构成一个庞大而古老的守护体系。而鲁殇王墓深处的那张地图,据我推测,很可能并非直接标注九个鼎的位置,而是揭示了这些龙脉节点的总枢纽所在,或者说,是指引我们如何集齐‘鼎气’、让九鼎归位、稳定龙脉的关键!”
这个推测,比单纯寻找九个鼎更加宏大,也更加符合观山太保守护龙脉的职责。胡八一三人闻言,都陷入了沉思。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追寻的,就不仅仅是几件国宝级文物,而是关系到某种更深层次的平衡。
“九鼎归位……龙脉总枢纽……”胡八一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看来,我们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