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黑色金属大门,如同一个沉默的远古巨人,阻挡在众人面前。门上那多头蛇神与其眷族的浮雕,在冰层折射的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欲活,那空洞的眼窝仿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门缝处冻结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岁月的冰层,将大门与周围的岩壁和冰层牢牢焊死。
“他娘的,这门关得够死的!”王胖子放下担架,走上前,用带着手套的手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他又尝试用工兵铲的铲刃插入门缝,想要撬动,但铲刃与门缝处的坚冰和金属摩擦,只留下几道白痕,溅起几点冰屑,大门依旧巍然不动。
“看来硬来是不行了。”初一老爷子摇了摇头,“这种先民遗迹的大门,往往都有特殊的开启方法,蛮力很难奏效。”
Shirley杨仔细查看着门上的浮雕,试图从中找到类似机关或者锁孔的结构:“这些浮雕的线条很复杂,或许隐藏着开门的秘密。”
张九歌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怀中古镜的剧烈反应所吸引。自从靠近这扇门,古镜就不再仅仅是震动发烫,而是传递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意念——既有对门后某种同源之物的渴望与共鸣,又有对门上那股属于蛇神的、阴冷邪异气息的强烈排斥与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缓缓贴在了冰冷的门面上,就在那多头蛇神浮雕的中央。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传来,但与此同时,古镜的波动也通过他的手臂,更加清晰地与大门产生了某种无形的联系。
他闭上眼睛,努力摒弃杂念,将全部精神力集中,引导着古镜那恢复了一丝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向大门。
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段极其古老、残缺不全的信息流,夹杂着无数混乱的画面和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 ……
· 无尽的风雪,匍匐在地的人影,对着雪山之巅顶礼膜拜……
· 巨大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祭坛,扭曲的身影在火焰中舞蹈,发出非人的嚎叫……
· 一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多头巨蛇的虚影,盘踞在虚空,冰冷的竖瞳俯瞰着大地……
· 城市的轰鸣,冰川的崩塌,绝望的哭喊……
· 最后,是一段重复了无数遍的、如同咒语般的奇异音节,以及一个清晰的、由几个特定浮雕图案按特定顺序点按的意念影像……
信息流戛然而止。
张九歌猛地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段信息的冲击,对他尚未完全恢复的精神力来说,负担不小。
“老张,你没事吧?”王胖子注意到他的异常,关切地问。
“没事。”张九歌摆了摆手,深吸了几口气,目光再次投向大门上的浮雕,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我知道怎么开门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张九歌走到大门前,伸出食指,按照脑海中那段信息影像所示的顺序,依次按下了门上几个特定的浮雕图案——那分别是蛇神的一个头颅、一个眷族抬起的前爪、缠绕的蛇尾末端的一个奇异符号,以及背景中一个类似星辰的刻痕。
他的动作缓慢而坚定,每按下一个图案,那处的浮雕似乎就微微凹陷下去一丝,同时,门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也随之波动一下。
当最后一个星辰刻痕被按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机括转动声,从厚重的门板内部传来。
紧接着,一阵“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仿佛冰层断裂和金属摩擦的巨响响起!门缝处冻结了千百年的坚冰,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并不断蔓延、崩碎!
沉重的大门,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阻碍的磅礴气势,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比外面更加浓郁、更加冰冷、带着万年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的寒风,从门缝中呼啸而出,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几乎睁不开眼睛。
门,开了!
缝隙越来越大,最终足以容纳两人并行。门后,是一片深邃无边的黑暗,强光手电的光柱射进去,如同被吞噬了一般,只能照亮门前一小片区域,显露出光滑如镜的冰面地面。
“我滴个乖乖……真开了!”王胖子看着那幽深的入口,咽了口唾沫,既兴奋又有些发怵,“老张,你刚才那几下……神了啊!你怎么知道按哪儿?”
张九歌自然不会透露古镜的秘密,只是含糊道:“可能是某种古老的密码,我碰巧从一些记载里看到过类似的图案排列。”他顿了顿,神色凝重地提醒众人,“里面情况不明,大家千万小心。这城被冰封了不知道多少年,谁也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活着。”
初一老爷子端起猎枪,子弹上膛,沉声道:“我走前面。”他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这种地方,每一步都可能踏在生死线上。
Shirley杨检查了一下胡八一的情况,他依旧昏迷,但呼吸在门开的瞬间似乎急促了一下,她忧心忡忡地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覆盖的毯子。
张九歌和王胖子重新抬起担架。王胖子从背包里拿出几个冷烟火,折亮后,用力扔进了门内的黑暗中。
冷烟火拖着耀眼的白色光尾,划破了亘古的黑暗,在空中翻滚着落下,照亮了门后一片惊人的景象!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的地下空间!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冰!透明的、幽蓝的、仿佛水晶宫阙般的冰!他们正站在一条宽阔的、由冰砖铺就的街道上,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完全由冰块雕琢而成的房屋、塔楼、拱门……所有的建筑都保持着它们被冰封前一瞬间的模样,有些房屋的门还半开着,仿佛主人刚刚离去。冰层晶莹剔透,甚至能模糊看到一些建筑内部冻结的家具和物品的轮廓。
整座城市,就像一件完美无瑕、巨大无比的冰雕艺术品,被时光遗忘在了昆仑山的腹地。
“这……这就是先民冰城?”王胖子张大了嘴巴,被眼前的奇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见多识广的初一和Shirley杨,也被这鬼斧神工般的冰封世界所震惊。
只有张九歌,在震撼之余,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他的“望气”能力虽然未能完全恢复,但凭借着古镜的共鸣和对环境的敏锐感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座死寂的冰城之中,那股属于蛇神的、阴冷邪异的气息,浓郁到了几乎化为实质的地步!它无处不在,渗透在每一块冰砖,每一缕空气中。这里绝不仅仅是一座被冰封的古城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祭坛,或者囚笼?
“保持警惕,跟紧我。”初一老爷子率先迈步,踏入了冰城之中。他的靴子踩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在空旷死寂的城市中传得很远很远。
众人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走入这座传说中的冰城。
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冰晶世界中不断折射,形成光怪陆离的光影,反而让人有些眼花缭乱。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以及担架摩擦冰面的细微声响。
走了一段距离,街道两旁开始出现一些被冰封的、模糊的人形阴影!他们保持着各种姿势,有的似乎在奔跑,有的蜷缩在墙角,有的仰头望天……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极度惊恐和痛苦的表情,仿佛在冰封降临的那一刻,经历了无法想象的恐怖。
“这些……是当年的居民?”Shirley杨的声音有些发颤。被冰封了无数岁月,依旧保持着临死前的惨状,这景象实在过于骇人。
“看来灾难来得很突然。”张九歌沉声道,他注意到这些冰封尸骸的服饰非常原始,多是兽皮和粗糙的织物,与门上的浮雕风格一致。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走在前面的初一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停止。
“怎么了?”张九歌低声问。
初一没有回头,猎枪枪口微微移动,指向左侧一条岔路的深处,声音压得极低:“有东西……在动。”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所有手电光瞬间集中照向那条岔路。
只见在光影摇曳的岔路深处,一个高大的、模糊的阴影,正缓缓地、僵硬地……转过了身。那一双在幽蓝冰光映照下,闪烁着惨绿色光芒的眼睛,如同鬼火,死死地盯住了他们这些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