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坐车回到老宅后,在老宅的书房,林见深靠在椅背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左肩缠着新换的绷带,其中隐隐透出一点暗红。强行爆发的代价,让本就未愈的伤势雪上加霜。他闭目调息,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与凝重。
江婉坐在他对面,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摄像机事件的全部过程、受害者的遭遇、以及最后惊险万分的破解过程。她握着笔,指尖冰凉,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书房里那场与无形规则的生死博弈。强光、破碎的镜片、丈夫嘴角溢出的鲜血,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她抬起头,看向林见深,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求知欲和后怕:“见深…那台摄像机,你说它只是‘擦边’煞凶。那真正的‘煞凶’…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次事件带来的冲击,远超血色旗袍,让她对凶物的认知边界被彻底打破。
林见深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深邃,他端起桌上温热的药茶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头的沉重。
“结合这次事件,以及林家历代手札的零星记载,”林见深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为恐怖之物定义边界的肃穆,“可以对‘煞凶’级凶物,做出较为明确的定义了。”
他拿起一支笔,在江婉的笔记本空白页上,郑重的写下了两个字:
【煞凶】
林见深笔锋有力,“其核心特征在于形成领域性的规则,或引发大规模、不可控的精神污染。它们的攻击,已经彻底脱离了‘厉凶’那种依赖物理接触或针对单一目标的模式。”
他逐条阐述着,每一条都让书房的空气凝重一分:
在表现形态上,是制造小型‘鬼域’, 能够扭曲其影响范围内的空间和环境。例如,让一栋建筑内部结构错乱,楼梯无限延伸、房间位置互换、门窗消失等;或者制造出永不消散的浓雾、改变光线的色彩、使墙壁渗出不属于现实的物质,如大量污血或腐肉。踏入其领域,便会进入一个由凶物意志主宰的微型地狱。
引发区域性集体幻觉或疯狂,其精神污染能力不再是点对点,而是能覆盖一片区域。区域内所有人可能同时陷入相同的恐怖幻境,或引发群体性的歇斯底里、自残、暴力行为,会像瘟疫般疯狂蔓延。
还有几乎是最无解的一种,设定绝对触发的规则,比如摄像机事件的升级版,但规则更加绝对、广泛、难以规避。例如:“听到特定声音,即心脏骤停”、“在特定区域内闭眼超过三秒、即被无形之物撕碎”、“看到某种特定色彩,即陷入永恒的死亡幻象循环”。规则一旦触发,几乎必死,能够豁免的可能性极低。
还有,能够操控大量物品或低阶凶物协同攻击,能号令其领域内所有被怨念轻微浸染的物品,比如:家具、工具、玩具等,都会使其活化攻击,甚至能强行驱使“阴凶”乃至“怨凶”级的凶物为其爪牙,形成一支由疯狂与怨念组成的军团。
当他写完这些,随后笔尖在纸面上顿了顿,然后继续写到:
显形方式:高度显形,可能以极其清晰、完整、难以名状的恐怖实体形态直接出现,其存在本身就能引发精神崩溃。
通过环境或规则显化其存在,更多时候,它可能并不直接显露完整本体,而是通过其制造的“鬼域”环境、或者其设定的绝对规则本身,来宣告其无处不在的恐怖存在。你不需要看到它,但你无时无刻不处于它的规则笼罩之下,感受着它扭曲的领域。
危害范围:其影响绝非个体或单一家庭。最低限度也能覆盖一栋大型建筑,通常能波及一个街区,甚至影响一个小型社区。 它所引发的恐慌是区域性的、社会性的,足以造成小范围的秩序崩溃。
处理难度:极高! 林见深加重了手中的力量,笔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眼神也变的无比凝重,“处理‘煞凶’,不再是对抗一个凶物,而是在对抗一场小型的天灾!一场由疯狂、怨念和扭曲规则构成的局部灾变!”
核心难点在于破解其规则或压制其领域。这往往需要极其特殊且针对性极强的方法,甚至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施术者可能遭受不可逆的重创或精神污染;林家传承的重要器物,比如正在锁着戏服的“镇龙链”,可能在对抗过程中严重损毁甚至彻底报废;有时甚至需要牺牲特定的空间或物品作为诱饵或封印基座。
至于诡藏室的收容,普通的“厉廊”囚室根本无法承受“煞凶”的力量和规则侵蚀,必须动用诡藏室最核心、最深处的特殊封印间。这些封印间本身就是老宅“宅心”力量的核心延伸,往往结合了特定的空间结构、祖传重器以及血脉秘法进行多重封锁。每一次开启和关闭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消耗。
写到此处,林见深放下手中的笔,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窗外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仿佛被“煞凶”这个定义本身所蕴含的恐怖重量所压垮。
林见深看向那个放置过金属箱的角落,声音带着一丝余悸的说道:“摄像机事件,不,更准确的来说是半只脚踏入‘煞凶’的凶物,只是让我们窥见了‘煞凶’门槛的一丝影子。它还需要物理载体传播,其规则尚有诱导的余地,影响范围也相对可控。但真正的‘煞凶’…”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绝望感,却比任何描述都更加强烈。
江婉看着笔记本上那清晰却令人窒息的“煞凶”定义,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铅块,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头。血色旗袍带来的物理恐怖,在规则与领域的天灾级威胁面前,显得如此“单纯”。
她合上笔记本,指尖冰凉。书房里,只剩下林见深压抑的咳嗽声,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