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浩和孙巧云闻声匆匆赶了过来。
孙巧云一把拉住宁昭昭，又拽着宁露露的胳膊，压低声音呵斥：“你俩疯了？在大街上吵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你可倒好，这点事儿非得全世界嚷嚷！”
宁浩也皱着眉：“宁露露，你少说两句！跟你姐置什么气？快跟我们回家！”
宁露露被父母拉扯着往前走，胳膊被拽得生疼。
她回头看了一眼成斯年，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先送爷爷回家。
回到宁家，宁露露没有一丝归属感，像个外人一样站在一旁。
孙巧云一把甩开宁露露的手，指着她的鼻子就骂：“宁露露，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敢在大街上跟你姐吵架？”
“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少人看着？咱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宁露露揉着胳膊，要是原主听到这话，心得多冷啊，声音也冷了下来：“妈，是宁昭昭先胡搅蛮缠的，她非要我给她小姑子弄四件套，我跟她说不好弄，她就…”
宁浩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语气不耐烦，“你姐不就是让你给弄个四件套吗？你给弄来不就得了？多大点事儿，非得闹得人尽皆知！”
“就是啊露露。” 宁昭昭坐在一旁，抹着不存在的眼泪，“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小姑子就想要套像样的四件套，你日子过得那么好，帮我这点忙都不肯，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有没有这个家？”
宁露露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家人，心越来越冷。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酝酿眼泪，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日子过得好？你们知道我在部队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成斯年常年不在家，我一个人在艰苦的大西北，有时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我刚到那边还没站稳脚跟，你说要结婚，托我弄点稀罕物，我得到那套大红色四件套，想都没想就给你寄回来了 。”宁露露颤抖着手指向宁昭昭。
“宁秋生结婚你们还找我寄稀罕物，我当时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也勒紧裤腰带给你寄东西，但是你们呢？”
“我写的信你们看了吧？”
“看完是不是就放一边不管了？”
“你们知道我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你们知道吗？”宁露露越想越生气，虽然是假的，但如果是原主肯定过的就是这种日子，没准比这更苦！
“现在倒好，一见面就跟我要这要那，也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我有时候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孙巧云脸色一沉，“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你帮衬家里不是应该的吗？你嫁了个营长，多少人羡慕咱们家？你就该多为家里着想，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
宁露露自嘲一笑：“沾光？你们之前没想过去讨好我婆家吗？”
“见成爷爷那里讨不到好，你们跑到人部队家属院，非要见成斯年的父母，结果人家根本不待见你们，把你们拒之门外，你们怎么不说？”
“现在知道沾不上婆家的光了，就来逮着我一个人欺负了？”
这事情还是她之前看到弹幕偶然说起的，要不是这回见到宁家人，早就让她抛到脑后了。
这话戳中了宁浩和 孙巧云的痛处，宁浩猛地把烟袋锅子往桌子上一磕：“你胡说什么！我们那是想跟你婆家处好关系，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倒好，还揭我们的短！”
“为了我好？” 宁露露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从小到大，你们什么时候为我好过？有好吃的哪次不是先给宁昭昭，有新衣服也是先给她，我只能穿她剩下的旧衣服，那时候你们说‘妹妹就该穿姐姐剩下的’，”
“后来宁秋生出生，我就开始捡宁秋生剩下的，在这个家我的地位连门口看门的大黄都不如！”
“宁昭昭不想干活跟你们撒撒娇，你们就让我替她去干活，你们说‘你是妹妹，该多干活’；后来我凭自己本事考上纺织厂，你们又让我下乡把工作让给宁秋生，你们什么时候想过我？问过我的想法？”
宁昭昭不耐烦地摆摆手：“过去的事提它干什么？现在说的是四件套的事！你到底给不给？不给就是不孝，就是不认我们这个家！”
宁露露看着一家人冷漠的脸，心里最后一点对亲情的期待也消失了，原本还顾忌原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好闹翻，现在，哼！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真的是你们亲生的吗？如果我嫁的不是营长，下乡嫁给一个普通的农民，你们还会这样找我要这要那吗？”
“如果是宁昭昭，你们会这么逼她吗？”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宁浩和孙巧云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闪烁。
宁昭昭哼了一声没有开口，她知道她是得益者，但那又咋了！
“你们从来都不是真心疼我，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是吗？” 宁露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尽的失望。
“以前我内向自卑，什么都默默忍受，你们就觉得我好欺负，什么都抢我的，什么都逼我做。”
“可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是你们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 孙巧云急了，上前就要拉宁露露，“我们怎么就不疼你了？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们给的？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敢跟我们顶嘴了？”
宁露露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孙巧云的手，“我上了几年班交给交的钱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这些钱就当你们养我这么多年的钱，”
“四件套我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给你。”
“你——”宁昭昭腾的一下站起身，双目圆瞪指着宁露露。
宁露露移开视线，不再看她，视线落在宁浩和孙巧云身上，“从今往后，咱们就各过各的日子，如果到了需要给你们养老的时候，我也不会推卸责任，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至于其他的，一分没有！”
如果不是顾念原主 ，她真想跟着一家虚伪的人断个干净，给他们养老已经仁至义尽了。
孙巧云急了，站起来指着宁露露说：“你这死丫头！怎么跟我和你爹说话呢！我们养你这么大，现在让你帮衬家里点，你就推三阻四的！”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狼，当初还不如掐死你！”
宁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宁露露：“你… 你这个不孝女！我没你这个女儿！”
“没有就没有！” 宁露露语气中带着解脱，“从今天起，咱们就各过各的。你们好，我不沾光，你们不好，也别来拖累我！”
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口走。
打开房门，看了一眼门外围满的邻居，房子本就不隔音，刚才的吵闹声，早就把街坊四邻都引来了。
邻居们的目光各异，有同情，有好奇，也有看热闹的。
宁露露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礼貌却疏离的笑容，朝着他们点了点头：“各位叔叔阿姨，大伯大婶，让你们见笑了。”
说完，她拉开门，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地走下楼。
楼下的路灯下，成斯年正站在吉普车旁等着她，见她下来，立刻快步迎了上去，眼里满是担忧。
“媳妇，你怎么样？” 成斯年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瞬间传递过来。
宁露露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心疼和维护，积压了许久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掉得更凶了，可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了起来。
“我没事，” 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斯年，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