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在庭院石凳上坐下又起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布防图的边角——陈先生说晌午到,此刻日头已斜过墙头,风卷着落叶打在门上,总让他想起被黑衣人堵巷口的那天。“再等等,陈先生做事稳。”玄风靠在廊柱上擦剑,余光却没离开院门口,“真等不及,我去商会附近看看,免得王尚书又搞鬼。”
话刚落,院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先生冲进来时,袍角还沾着尘土:“林公子,快!柳管事要见你,现在就去议事厅!”林羽猛地站起来,刚想问缘由,陈先生已拽着他往外走:“别问了,赵会长点头了,柳管事要亲自听你说崤山的细节!”玄风把剑往腰后一别,快步跟上:“我跟你们一起,路上不安全。”
三人往商会走时,街上行人稀了些。快到商会大门,林羽发现守卫比上次多了三倍,个个手按刀柄,盯着来往的人。陈先生亮出鎏金令牌,守卫才侧身放行。穿过刻着缠枝纹的回廊,议事厅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沉稳的翻纸声。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议事厅比林羽想象中更阔气,地面铺着整块的青石板,被打磨得光可鉴人;两侧立着四根盘龙柱,金漆裹着木柱,龙鳞在窗棂透进的光里泛着冷光;墙上挂着幅《江南商运图》,画里漕船连片,码头商贩往来不绝,据说还是前朝名家的手笔。主位后摆着张梨花木大案,案上叠着几摞账本,旁边放着个黄铜熏炉,袅袅白烟从镂空的云纹里飘出来,绕着案头那盏和田玉镇纸打了个圈。
主位上的女子抬了抬头——深紫锦裙绣着暗纹,发髻插着支羊脂玉簪,手指上那枚红宝石戒指格外显眼,正是长安商会掌实权的柳三娘。她没起身,只指了指桌前的梨花木凳:“你就是林羽?陈先生说你有把握烧了叛军粮车,我倒要听听,你凭什么。”
林羽没说客套话,直接把布防图铺在冰凉的案面上:“柳管事,我不说虚的。三天后寅时,叛军五十辆粮车会走崤山窄道,那里一侧是崖、一侧是沟,只要商会借我三十桶火油、两百把刀,我让流民在崖边堆柴,粮车一进窄道就点火,断他们退路。”他指着图上红圈,指尖不小心碰到案上的玉镇纸,冰凉的触感让他更清醒,“这里是唯一的出口,我让玄风带兄弟守着,进来就别想出去。”
柳三娘端起案上的青瓷茶盏抿了口,眼神没离开布防图:“烧了粮车,商会能得什么?”“第一,”林羽往前凑了凑,檀香的味道更浓了,“朝廷赏我官职后,我帮商会拿到江南织锦专营权,王尚书拦不住;第二,叛军缺粮会抢周边商铺,我帮你把被抢的铺子全要回来,还多拿三家盐铺;第三,流民护粮队要是成了,以后商会运货,他们免费护送三年。”
他故意避开“股份制”这类新词——柳三娘是商人,只认看得见的好处。果然,柳三娘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指甲划过账本边缘,发出轻微的声响:“火油和刀不是小数,你要是败了,怎么赔?”“我用自己的命赔。”林羽没犹豫,“要是烧不了粮车,我任凭商会处置;要是成了,我只要商会后续再借两百石粮,平叛后加倍还。”
玄风在一旁补充:“我带十个兄弟跟他去,要是拿不下崤山,我们的命一起赔。”柳三娘抬眼看向玄风,目光扫过他腰间的剑,又落回林羽身上,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好,我信你一次。但我要派个人跟着,亲眼看着粮车烧了,才给你后续的粮。”
林羽松了口气,刚想答应,柳三娘又开口:“另外,王尚书最近在找商会买粮,你得想办法拦着——要是粮运给叛军,你烧再多粮车也没用。”林羽心里一震,随即点头:“我有办法,您放心。”
走出议事厅时,檀香的味道渐渐淡了。陈先生才松了口气:“柳管事很少信外人,你是头一个。”林羽却没那么轻松——柳三娘连王尚书买粮的事都提了,显然早有对付叛军的心思,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人出面。玄风跟在后面,突然低声说:“刚才议事厅外有个人盯着,像是王尚书的家丁,咱们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