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城的夜晚,远比沈流石想象中更为“活跃”。并非凡俗夜市的那种喧嚣,而是一种属于修真者的、内敛而有序的繁忙。炼器工坊彻夜不息的捶打声、丹房飘出的若有若无的药香、修士们在特定区域切磋演法的灵力波动……一切都透着一种扎根于大地的、务实而蓬勃的生机。
沈流石并未急于寻找客栈落脚,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游历者,在城中几条主要的街道上缓步而行。他刻意避开了那些明显由大宗门掌控的核心区域,更多地流连于散修聚集的坊市和情报流通的酒肆茶楼。
数日下来,凭借谨慎的打听和敏锐的观察,他对坤元界,尤其是磐石城周边的情况,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此界修行,首重“根基”。无论是主流的“厚土宗”、“金石阁”等门派,还是散修之中流传的功法,大多侧重于引纳地脉之气、淬炼肉身、稳固金丹(此界称为“元丹”),追求的是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防御与绵长深厚的灵力。攻击法门或许不似火系、金系那般凌厉霸道,但胜在持久与稳健。
这与沈流石所持的秩序道韵中“稳定”、“承载”的特质不谋而合。他甚至感觉,在此界修行,或许能弥补他秩序道韵攻伐不足的短板,真正做到“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而要深入了解此界修行体系,获取更高级的资源和信息,加入一个本地宗门无疑是最佳选择。其中,掌控磐石城及周边数条主要矿脉的“厚土宗”,便是首选。其功法《厚土载物诀》据说直指地脉本源,最是中正平和,也最适合他目前的需求。
机会很快到来。
三日后,正是厚土宗十年一度,面向外界广招门徒的“开山门”之期。
这一日,磐石城中央的巨大广场上,人头攒动,来自周边地域、乃至其他界域慕名而来的年轻修士齐聚于此,人声鼎沸。广场尽头,一座以整块巨岩雕琢而成的巍峨山门之下,数名厚土宗长老及执事端坐,气息沉凝如岳,审视着下方数千名跃跃欲试的求道者。
沈流石换上了一身寻常的灰色布袍,将修为压制在筑基中期,混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
考核分为三关。
第一关,“测灵根,感地脉”。求道者需将手按在广场中央一块名为“镇脉石”的黑色巨岩上。此石能检测修士灵根属性,并感应其与地脉的亲和度。光芒越盛,亲和度越高。
轮到沈流石时,他平静地将手按在冰凉的石面上。他并未动用秩序道韵,只是运转起初步参悟的《青帝长生诀》,模拟出木土双属性的灵力波动,同时以其独特的生机之意,悄然引动一丝脚下大地深处的地脉之气。
嗡!
镇脉石骤然亮起温和而持久的黄绿色光芒,其中黄色厚重沉稳,绿色生机盎然,光芒虽不刺眼,却绵长深厚,远超之前大多数测试者。
“木土双灵根,地脉亲和……上佳!”负责记录的外门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多看了沈流石一眼,点了点头。木能固土,生机能引动地脉,沈流石表现出来的资质,在厚土宗看来,乃是极好的苗子。
第一关,轻松通过。
第二关,“闯石林,砺心志”。求道者需穿过一片由阵法构筑的、会不断移动并施加精神压力的石林迷宫。此关考验毅力、心志以及对土系阵法变化的适应能力。
这对经历过第七前哨站规则混乱和无序深渊洗礼的沈流石而言,更是如同儿戏。他步伐稳健,心神如古井无波,那些施加的精神压力和不断变幻的路径,在他强大的神识和秩序道韵的守护下,几乎未能造成任何困扰。他甚至有余暇观察阵法运转的规律,印证自身所学。
在其他测试者还在石林中艰难跋涉、甚至有人心神受创被迫退出时,沈流石已第一个从容不迫地走出了石林,身上连灰尘都未曾多沾几分。
此举,顿时引起了高台上几位长老的注意。
第三关,“演法术,显根基”。通过前两关者,需在指定区域内,施展自身最擅长的法术或武技,由长老评定其根基、潜力以及对力量的控制。
轮到沈流石时,他略一沉吟,并未施展任何攻击性强的术法。他双手虚抱成球,体内模拟出的木土灵力缓缓流转,引动周遭天地灵气与一丝微弱的地脉之气,在掌心之间凝聚、压缩。
片刻之后,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沉凝如大地、表面却又流淌着盎然生机绿意的“灵壤之球”凝聚而成。此球看似平平无奇,却异常稳固,内部灵力流转圆融自如,生机与厚重完美结合,更隐隐与脚下大地气息相连,仿佛能自行汲取地脉之力补充自身。
他没有将其掷出攻击,而是轻轻一托,让其悬浮于掌心,展示其稳定的结构与内蕴的玄妙。
“凝而不散,生机内蕴,与地脉相合……好精妙的控制力!好扎实的根基!”一位面容慈和的长老忍不住抚须赞叹,“此子对土、木两系灵力的理解与掌控,已初窥门径,更难得的是这份沉稳的心性。”
三关皆优,表现堪称惊艳。
最终,沈流石毫无悬念地被厚土宗录取,并且因其出色的表现,直接被一位名为“石岳”的金丹后期长老看中,欲收为记名弟子,若能在一月内筑基后期,便可晋升内门。
沈流石自无不可,恭敬行礼,应下了这份师徒名分。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和安静的修炼环境,厚土宗和这位石岳长老,正符合他的要求。
入门手续办妥,领取了代表外门弟子的土黄色服饰、身份玉牌以及基础的《厚土诀》和宗门规条后,沈流石被引到了一处位于山腰、开辟在岩壁之上的独立洞府。
洞府不大,但石桌石床一应俱全,更重要的是,此地地脉之气明显比山下浓郁数倍,正是静修的绝佳之所。
开启洞府禁制,隔绝内外。
沈流石盘坐于石床之上,感受着周身萦绕的醇厚地脉之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总算是在这坤元界初步站稳了脚跟。
接下来,便是利用厚土宗的资源与环境,潜心消化此前所得,稳固根基,提升修为。同时,也要小心谨慎,不暴露自身真正的底牌,慢慢探寻此界可能存在的、与青铜断戈、秩序道韵乃至那“归墟暗潮”相关的线索。
他闭上双目,《青帝长生诀》与《厚土诀》的心法交替在心头流转,秩序道韵如同无声的溪流,浸润着周身经脉,与外界的地脉之气交相辉映。
新的修行之路,在这片厚重的大地上,悄然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