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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疏送出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叔信攥着空荡荡的手,指节还残留着麻绳的勒痕,泛着红。

他转身看向被押在角落的三个族老,他们蜷缩在窑灰里,青色深衣沾满泥污,领口的玉佩歪歪斜斜,没了往日的体面。

“按族规,该怎么处置?”叔信的声音像窑里的炭火,压得很低,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族老们慌忙磕头,额头撞在红泥地上,发出闷响,磕得急了,额角渗出血珠,混着泥灰往下淌。

曹复蹲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块刚成型的砖坯,指尖顺着砖坯的棱角摩挲,细腻的陶土蹭得指腹发滑。

“族规是家法,可通敌卖国是国法。”他把砖坯放在地上,轻轻一敲,声音清脆,“光靠家法,堵不住别人的嘴。”

叔信的喉结滚了滚,抬脚踹在旁边的木凳上,凳子翻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吓得族老们浑身一哆嗦。

“把他们的封地收了,家人迁去安城近郊,派人盯着!”他咬着牙说,腮帮子鼓得发紧,“等君上的旨意下来,再听凭发落!”

他知道,这是目前能做的最低成本处置——既显了惩戒的决心,又没把事情做绝,给君上留了台阶。

族老们还想求饶,却被卫兵架了起来,拖拽着往外走,布鞋在红泥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嘴里的哭喊被窑场的风声盖过。

叔信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浑身乏力,靠在窑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壁上的陶泥,指甲缝里塞满了红泥。

曹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陶土,走到双孔烟囱旁。

工匠们已经用拧成麻花状的细铁丝嵌进裂缝,再抹上三层细陶泥,阳光照在新抹的陶泥上,泛着淡淡的水光。

“可以点火试烧了。”曹复对老工匠说,指尖指了指烟囱顶部,“注意看烟的走向,双孔要让烟柱并行,不能歪。”

老工匠应了声,转身指挥着工匠们往窑里添柴,干燥的桑木柴块碰撞着,发出噼啪的响,火星随着添柴的动作溅出来,落在地上很快熄灭。

曹复忽然想起穿越前工地的锅炉工,也是这样添柴控火,那时他总说“火候不到,东西就废了”,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成了“控火的人”。

心里嘀咕:这战国的制陶工艺,跟现代锅炉原理其实差不离,都是控温通风的活儿。

窑火渐渐旺了起来,橘红色的火光透过窑门的缝隙映出来,照得周围的红泥地泛着暖光。

双孔烟囱里冒出两股青烟,直直地往上飘,像两根青色的柱子,没有一点歪斜,工匠们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成了!安国君的法子真成了!”老工匠搓着手,激动得声音发颤,手里的陶拍在地上戳了个小坑。

他快步走到窑边,侧耳听着窑里的声响,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里,夹杂着陶土受热的细微声响,那是合格的征兆。

叔信也走了过来,看着笔直的烟柱,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安国君,多亏了你。”他说,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感激,“不然这窑场,真要成叔家的坟墓了。”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汗水混着之前蹭的红泥,在脸上留下一道滑稽的印子,自己却没察觉。

曹复递给他一块干净的麻布:“先别谢,等砖烧出来再说。”

他的目光扫过窑场外围的树林,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隐约有个黑影在树后晃了一下,快得像闪过的野猫。

曹复的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树林方向,对身边的石砚使了个眼色。

石砚会意,悄然退到阴影里,铠甲的铁片碰撞声被风声掩盖,很快消失在窑场边缘。

叔信顺着曹复的目光看去,只看到摇曳的树枝,没发现异常:“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是只兔子。”曹复笑了笑,转身拿起一块备用的陶土,捏成小球,“孟、季两家的人,怕是不会让叔家这么容易过关。”

话音刚落,石砚就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穿着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裳,腰间藏着一把短刀,一看步伐和仪态就不是普通人。

“安国君,抓了个探子!”石砚把人按在地上,短刀被扔在一旁,发出清脆的响。

探子挣扎着,抬头看向叔信,眼神里满是慌乱,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只是路过,想……想讨碗水喝……”

他的目光扫过窑里的火光,又落在双孔烟囱上,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被曹复精准捕捉到。

叔信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抬脚踩在探子的手背上,脚下的人发出一声惨叫,手指蜷缩着,像被踩住的虫子。

“路过?孟家的黑陶土,怎么会沾在你的衣角?”叔信的声音里满是怒火,脚下的力气又加了几分,“说!是谁派你来的?想干什么?”

探子疼得浑身发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红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是……是孟宗主派我来的,让我看看窑场是不是真的恢复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显然是怕说了实话会被灭口。

曹复蹲下身,看着探子的眼睛:“只是看看?”

他的指尖划过探子腰间的布袋,掏出一小卷竹简,竹简上画着窑场的草图,双孔烟囱的位置被圈了出来,旁边还写着几个潦草的字:“双孔可仿?”

“想偷改良法子?”曹复把竹简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竹简瞬间碎裂,“孟家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他想起之前孟家工匠争住房的事,心里清楚,孟、季两家一直盯着他的改良工艺,现在叔家出了乱子,他们更是想趁机分一杯羹。

叔信的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他踹了探子一脚:“把他绑起来,等我从曲阜回来,一起交给君上!”

石砚应了声,拿出麻绳把探子捆得结结实实,绳子勒得太紧,探子的手腕处很快泛起红痕。

窑火越烧越旺,橘红色的火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发红,烟囱里的青烟飘得更高,在尼山上空散开,像一层薄薄的雾。

老工匠走过来,对曹复和叔信拱手:“安国君,宗主,再过一个时辰,砖就能出窑了。”

他的脸上满是期待,手里的陶拍轻轻敲击着窑门,像是在跟里面的砖坯打招呼。

曹复点了点头,走到窑门旁,透过缝隙往里看,窑里的砖坯被火光映照,呈现出均匀的红色,没有一点黑斑,显然烧得很均匀。

“烧砖和做人一样,火候不到不行,掺了杂质也不行。”他说,声音里带着点感慨,指尖在窑门上轻轻敲了敲。

叔信站在他身边,看着窑里的火光,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些。

他知道,只要这批砖能烧成功,尼山关的工期就能跟上,君上那边也能有个交代,孟、季两家就算想找茬,也没了借口。

风卷着窑火的热气吹过来,带着陶土的腥气,暖得人浑身发燥,叔信却觉得,这是最让人安心的味道。

石砚押着探子站在角落,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树林里的风声依旧,却没再出现异常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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