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年在殿外站了很久。
腿都麻了，手心也不停冒汗。
每次有太监走过，他都赶紧弯腰低头，心里发紧。
就在他快要站不住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李大人，架子不小啊，让咱家等你这么久。”
李万年吓得一抬头。
赵高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身穿暗红色官服，脸上干干净净，却冷得像块冰。
他身后跟着两个一直低着头的小太监。
“赵……赵公公！”
李万年慌忙行礼。
赵高看也没看他，径直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跟上。”
“是，是！”
李万年小跑着跟上。
偏殿里。
赵高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一盆松树盆景前，拿起金剪刀，开始修剪枝叶。
“咔嚓——”
一根枝条掉了下来。
李万年站在殿中央，一动也不敢动。
赵高又不紧不慢地剪下第二根枝条。
“李大人，你送来的那一千个美人，我已经看过了。”
“陛下问咱家：李万年是眼睛瞎了，还是觉得朕眼睛瞎了？”
“咔嚓——”
第三根枝条落下。
李万年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
“下官有罪！下官罪该万死！求公公恕罪，求陛下恕罪！”
他不敢辩解。
在宫里，解释就等于找死。
赵高放下剪刀，终于转过身来，俯视着他。
“那你说说，罪在哪儿？”
李万年脑子里一片空白。
罪在哪儿？
难道是美女不够美？
可这已经是全国最漂亮的姑娘了！
是数量不够吗？
还是哪里弄错了？
他怎么都想不通！
“下官……下官愚钝，不明白陛下心意……求赵公公指点！”
赵高冷笑：“哼，你倒知道自己笨。”
他走近李万年。
“起来说话。”
“谢公公。”
李万年赶紧起身。
“长相嘛，陛下倒没说丑。”
不是长相？那问题更严重了！
赵高语气严厉：“可陛下要的是活人，不是摆着看的花瓶。”
“你送来的那些女人，空有张漂亮脸蛋。”
“难道要陛下每天对着她们发呆？”
“花……花瓶？”李万年愣住了。
赵高反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至少得会一样吧？”
“再不济，读过书懂道理，也算优点。”
“可你送来的都是些什么？”
“除了脸和身材，脑子里装的什么？”
“是怎么讨好男人，还是怎么争宠？”
“陛下想要的是懂事的红颜知己，不是只会撒娇的庸脂俗粉！”
“你懂什么叫才情吗？”
才情！
李万年脑袋一嗡。
选妃还要看内涵？
那些有才华、有家世的姑娘，哪个不是心高气傲？
谁愿意送进宫当妃子？
这差事根本办不成！
李万年脸色惨白，嘴唇发抖。
完了，这下死定了。
看他这副样子，赵高嘴角一挑。
“觉得差事办不了了？”
李万年说不出话，只能绝望点头。
赵高哼了一声：“没出息！不过，咱家可以给你指条活路。”
“陛下前天收到战报，东瀛已全部归顺。”
李万年一愣，不明白这跟选妃有什么关系。
“东瀛女子少说百万，从贵族到官员的女儿，军队都筛选过。”
赵高伸出三根手指。
“你猜最后陛下看中几个？”
“三千？”李万年声音发抖。
赵高摇头：“太多！”
“三百？”
“不对！”
“三十？”
“告诉你，就三个！”
赵高收回手，重新拿起剪刀，“咔嚓”剪掉最后一根杂枝。
“百万里选三个。你送一千个，只退回去九百九十八个。”
“这么一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厉害？”
李万年脑子里轰的一声，突然想通了。
对啊！
整个东瀛百万女人，陛下才看上三个！
我这一千人里还留下了两个！
这么一比，我简直太能干了！
不是我没用，是陛下的要求高得离谱！
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浑身一轻，差点瘫软在地。
“明……明白了！下官明白了！”
李万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再次跪下。
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磕头。
“多谢赵公公指点！您的大恩大德，下官永世不忘！”
赵高把剪刀放回盘子里。
“起来吧！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
“下次再送些空壳子来，咱家可没工夫再提醒你。”
“是！是！下官一定尽全力为陛下办事！”李万年赶紧爬起来。
之前的颓丧全不见了，整个人焕然一新。
他对赵高深深一鞠躬，然后转身飞快地跑出偏殿。
一出门，李万年就对着外面的手下大声怒吼。
“人都死哪儿去了！”
手下吓得连滚带爬跑过来：“大……大人，怎么了？”
“少废话！”李万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眼睛瞪得老大。
“马上传令！全国所有的教坊司、书院、官员世家、名门大户！把他们藏在闺房里的女儿，所有情况都给我查清楚！”
手下被他吼得耳朵发鸣，还没完全明白。
李万年手上用力，几乎是吼着下达最终命令。
“告诉他们，陛下选的不是妃子，是未来的国家栋梁！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几个脑子比脸更漂亮的美人来！”
皇宫深处，御书房。
赵高恭敬地站在一旁，汇报完了李万年的反应。
聂大刚满意地点点头。
好处，他全得了。
责任，李万年全背了。
这笔买卖，真是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