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龙隐村温柔地包裹。烛阴那间简陋的石屋内,唯一一盏豆大的油灯顽强地燃烧着,昏黄的光晕在粗糙的石壁上投下三道摇曳而巨大的影子:佝偻的老人、挺拔的少年、盘踞的巨蟒,构成一幅奇异而凝重的画面。
林枫将那枚触手冰凉的漆黑纳戒轻轻放在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烛阴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金芒闪过,拂过戒面。无声无息间,戒内的物品如同变戏法般尽数呈现在桌面上:大量闪烁着微光的下品灵石、十几瓶贴着“腐心丹”、“噬魂散”、“蚀骨粉”等标签、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玉瓶、几本封面漆黑、用幽冥星文字书写的功法秘籍《幽影遁》、《蚀魂爪》,以及那块被净世白焰焚毁后留下的、几块焦黑的血色玉简碎片。
“‘九幽留影玉’…”烛阴拾起一块最大的焦黑碎片,浑浊的眼底深处,仿佛有冰冷的刀锋掠过,声音低沉而凝重,“此物一旦激活,所见所闻、所感所触,皆会通过秘法实时传回九幽卫总部核心。莫天枭临死前并非恐吓,你的样貌、混沌灵体的特性、战斗方式、小青的蛟龙之力…此刻恐怕已经呈现在幽冥星某些大人物的案头了。”
林枫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数个渗血的月牙形凹痕。他回想起莫天枭最后那怨毒的眼神,以及那道没入眉心、虽被青莲印记勉强镇压却如跗骨之蛆般无法彻底消除的诡异幽光。那种如芒在背、仿佛时刻被无数双冰冷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的感觉,让他寝食难安。
“爷爷,”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这‘幽冥标记’…究竟是什么东西?它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的神魂深处,如何才能彻底根除它?”他的目光灼灼,充满了对信息的渴望和对解除威胁的迫切。
烛阴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从怀中贴身之处,珍而重之地取出一物。
那是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布满暗绿色铜锈的青铜古镜。镜面斑驳,模糊不清,仿佛蒙受了万载岁月尘埃,但镜框边缘却铭刻着繁复玄奥、隐隐与周天星辰对应的古老纹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与神秘气息。老人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凝练、近乎实质的金色光芒,小心翼翼地将之注入古镜之中。
嗡——!
原本黯淡的镜面骤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林枫眉心的景象被清晰地放大呈现出来:在青莲印记那温润的青光周围,如同蛛网般缠绕着数缕细如发丝、不断扭动挣扎的幽绿色能量!它们如同最贪婪的水蛭,疯狂地试图侵蚀那青莲印记,却被印记周围一层淡淡的、流转不息的混沌光晕死死阻隔在外,无法寸进。
“‘幽冥追魂引’。”烛阴的声音如同沉入古井的石块,带着千钧的重量,“高层或九幽卫核心死士方能施展的独门秘术,以施术者生命本源和神魂为代价种下。此引一旦种下,如影随形,纵使逃到九天十地、宇宙边荒,亦会被九幽卫的‘冥舟’锁定追踪。极难祛除,除非…”
“除非什么?”林枫急切追问,眼神灼灼。
“其一,提前斩杀所有可能下引之人,从源头断绝——但莫天枭已死,此路不通;其二,自身修为境界远超下引者一个大境界以上,以绝对的力量强行侵入神魂,将其一点点炼化磨灭,但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根本;其三…”烛阴的目光变得异常深邃,如同星空,最终落在林枫眉心的青莲印记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借助你本源混沌青莲吞噬、转化万物的无上特性,主动将此引吞噬、分解、转化为滋养自身的养分!此乃上上之策,风险相对最小,但要求你对青莲的掌控力足够强,且…亦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林枫下意识地抚摸眉心,那里的青莲印记似乎感应到他的触摸和烛阴的话语,微微发热,并向他传递出一丝奇异的情绪——那并非畏惧,而是…一种混杂着警惕、渴望甚至是一丝贪婪的跃跃欲试?自从吞噬了龙涎雷晶和雷猿王的雷霆本源后,这株神秘的本源青莲,似乎变得更加“饥饿”和活跃了。
“以我现在的修为,”林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若依靠青莲,日夜不停炼化,需要多久?”
烛阴缓缓摇头,脸色凝重:“幽冥追魂引非同小可,莫天枭以魂飞魄散为代价种下,其力顽固异常,已与你部分神魂纠缠。即便有青莲这等神物相助,以你目前凝脉中期的修为,想要在不损伤自身的前提下彻底根除…保守估计,至少需四十日。”
“四十日…”林枫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四十天!变数太大了!这期间,九幽卫的追杀随时可能降临!
“而且,”烛阴补充道,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在此标记被彻底清除之前,九幽卫的‘冥舟’…随时可能循着这黑暗中的‘灯塔’,追踪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