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林辰的灵魂在破碎的躯壳内发出无声的、足以撕裂寰宇的咆哮!比目睹父亲骨殖更甚的绝望与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毒针,狠狠刺穿了他最后一丝意识!苏媚那冰晶般透明的、带着决绝与悲怆的身影,连同那被寂灭冰渊封禁的混沌魔婴,正在朝着永恒的虚无沉沦!
而那只撕裂暗红天穹、裹挟着污秽血海与亿万怨魂哀嚎的遮天巨手,带着血海老祖那掌控一切、贪婪无尽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无视了时空的距离,狠狠抓向那正在塌缩的冰渊!目标直指——被冰封的混沌魔婴!
死亡的阴影,带着污秽的血腥和永恒的冰寂,同时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辰意识即将被无边绝望彻底吞噬之际——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无尽眷恋与守护意志的波动,如同沉睡星火的最后闪耀,猛地从林辰怀中——不,是从他那被血沙浸透的、残破衣衫的胸口内衬处——爆发出来!
是那块骨片!那块刻着“云素衣墓”、曾被父亲枯槁指骨死死攥住的淡金色骨片!
骨片此刻变得滚烫!其上娟秀却悲怆的“云素衣墓”四个暗红字迹,如同被点燃的心血,爆发出刺目的赤金光芒!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空间本源波动的守护之力,混合着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悲怆呼唤,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穿透了林辰濒临破碎的识海!
“辰……儿……”
一个模糊、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意念,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林辰的灵魂之上!
爹?!
这……这是父亲林向东残存意志的最后呼唤?!源自这块以母亲之名刻下的墓碑骨片?!
轰——!!!
混沌源珠碎片那因献祭而黯淡、布满裂痕的本体,在这源自血脉至亲的最后呼唤与守护意志的刺激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自我燃烧般决绝的光芒!一股源自鸿蒙本源、包容万有、演化生机的磅礴伟力,不再是净化,而是——同化!守护!引路!
这股力量,无视了林辰残破的经脉,无视了丹田的毁灭风暴,如同无形的桥梁,瞬间沟通了林辰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与那正在冰渊中沉沦、被污秽诅咒侵蚀了大半、左半身混沌光华依旧在顽强挣扎闪烁的混沌魔婴!
这一刻,林辰的意识不再是旁观者!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了魔婴右半身燃烧的污秽魔焰,看到了右眼血海中翻腾的怨毒,看到了眉心裂痕中疯狂扭动的暗红血线……那是诅咒,是污秽,是毁灭!
但他也看到了左半身流淌的、温润深邃的混沌光华!那是源珠,是鸿蒙,是父亲用生命守护、母亲以名刻下的墓碑所指引的——新生!
“爹……娘……”林辰的意识在燃烧的源珠碎片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带着无尽悲恸与决绝的明悟!他不再抗拒那混沌魔婴,不再恐惧那污秽诅咒!他以自身残存的意志为引,以混沌源珠包容万有的伟力为熔炉,主动接纳了这扭曲的存在!
“回来!”
意识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魔婴左半身那挣扎的混沌光华!不再是拉扯,而是融合!是引导!是将这具被污染、被扭曲的魔婴之躯,重新纳入自身意志的掌控!
嗡——!!!
正在塌缩沉沦的冰渊虚影猛地一震!那被冰封的混沌魔婴,左半身混沌光华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它那紧闭的左眼猛地睁开!瞳孔之中,不再是混沌的气旋,而是——林辰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带着无尽悲怆与守护意志的眼眸!
“吼——!!!”
一声混合着林辰意志与魔婴力量的、非人非魔的咆哮,从冰封的魔婴口中爆发!左半身混沌光华如同沸腾的星河,瞬间压过了右半身的污秽魔焰!缠绕其上的寂灭冰封之力,在这股内外夹击的同源意志冲击下,轰然崩碎!
噗!
下方苏媚那即将彻底消散的冰晶虚影猛地一颤!她眉心碎裂的冰晶符文彻底黯淡,最后一丝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她冰蓝的眸子倒映着魔婴左眼中属于林辰的意志光芒,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释重负的弧度,随即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虚影如同破碎的冰晶,开始无声消散……
“孽障!休想!”血海老祖的咆哮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他抓向冰渊的污秽巨手骤然加速,亿万怨魂面孔发出凄厉尖啸,污秽血光暴涨,势要将这脱离掌控的混沌魔婴连同那碍事的冰魄小妖一同碾碎、吞噬!
然而,就在巨手即将触及的瞬间——
“爹!娘!助我!!!”
林辰的意识在魔婴体内发出最后的、贯穿灵魂的咆哮!他猛地引动了魔婴体内那被强行融合、依旧激烈冲突的两股力量——混沌源珠的包容演化之力,与“血神引”诅咒的污秽吞噬之力!
目标——不是对抗血海老祖!而是——脚下这片埋葬了无数生灵、积累了万古怨念的埋骨沙渊!
“给我——吞!!!”
混沌魔婴小小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左半身混沌光华演化黑洞,右半身污秽血光化作漩涡!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在源珠意志下诡异统一的力量,如同饕餮张开了巨口,狠狠攫取向下方那无边无际、蠕动着、蕴含着滔天怨念与死亡精华的暗红血沙!
轰隆隆隆——!!!
整个埋骨沙渊仿佛被彻底激怒!大地剧烈震颤!无数巨大的森白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崩裂!粘稠蠕动的血沙如同沸腾的油锅,狂暴的血沙怨念混合着死亡精华,化作实质的暗红龙卷,疯狂涌入魔婴体内!
“不!住手!!”血海老祖发出惊恐的咆哮!他感受到了!这娃娃竟然在强行吞噬沙渊的力量!这力量连他都忌惮万分!那污秽巨手猛地转向,不再抓取魔婴,而是狠狠拍向大地,试图阻止这疯狂的吞噬!
但,晚了!
吞噬了磅礴沙渊力量的混沌魔婴,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疯狂暴涨!它那尺许高的身躯瞬间膨胀、拔高!左半身混沌光华演化出古老星辰虚影,右半身污秽血光凝聚成翻腾血海异象!眉心那道裂痕在狂暴力量的冲击下,那根作为诅咒核心的暗红血线发出凄厉尖啸,竟被强行逼出寸许,剧烈震颤!
“血海老鬼!你也——留下吧!”
魔婴口中发出林辰那冰冷、宏大、带着无尽恨意的声音!它那刚刚成型的、覆盖着混沌与血痂的右爪,朝着天空那撕裂的污秽血云漩涡,狠狠一抓!
轰——!!!
一股混合了精纯混沌源力、污秽诅咒之力以及埋骨沙渊万古怨念的、无法形容的毁灭性能量洪流,如同开天辟地的混沌巨斧,撕裂空间,无视了距离,狠狠劈向血海老祖撕裂天穹的血云漩涡核心!
“混账!!!”血海老祖的咆哮充满了惊骇与暴怒!他万万没想到,这金丹小辈强行催化出的魔婴,在融合了沙渊之力后,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一击!仓促间,他只能调动所有力量,血云漩涡疯狂旋转,凝聚成一面厚达千丈、燃烧着亿万怨魂的污秽血盾!
嗤——!!!
混沌巨斧般的能量洪流狠狠劈在污秽血盾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两种截然相反的毁灭本源在互相湮灭、互相吞噬的恐怖景象!混沌与污秽激烈碰撞!沙渊怨念疯狂侵蚀!污秽血盾发出刺耳的哀鸣,表面被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亿万怨魂在哀嚎中化为青烟!整个血云漩涡剧烈震荡、扭曲,被这恐怖的一击狠狠劈得倒飞出去,隐没在那被撕裂的暗红天穹裂缝之后!
“小畜生!本座必让你魂飞魄散!!!”血海老祖充满怨毒与惊怒的咆哮,如同滚滚雷霆,从裂缝另一端传来,随即被狂暴的空间乱流吞没。
血云消散,天穹裂缝缓缓闭合。
埋骨沙渊,暂时恢复了死寂。
噗通!
吞噬了过量沙渊之力、强行逼退元婴老魔的混沌魔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缩小,光芒黯淡,重新化作一道混沌与暗红交织的流光,没入林辰那残破不堪、几乎成为空壳的身体丹田之内。
林辰的身体重重砸在滚烫蠕动的血沙之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强行掌控魔婴、吞噬沙渊、逼退元婴,已彻底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本源。丹田之内,那重归沉寂的混沌魔婴,虽暂时压制了诅咒血线,但左半身混沌光华黯淡,右半身污秽血痂依旧狰狞,眉心裂痕中的血线虽被逼出寸许,却如同毒蛇般顽固盘踞,隐患深重。
他艰难地侧过头,目光投向数十丈外。
那里,苏媚的身体——或者说,那具如同破碎冰晶般正在缓慢消散的虚影——静静地躺在惨白的巨兽头骨之上。冰蓝的长发失去了光泽,眉心冰晶符文彻底消失,绝美的脸庞苍白透明,如同最脆弱的琉璃。她周身弥漫着最后的、极其微弱的寂灭寒意,如同即将熄灭的冰烛,守护着那最后一点即将消散的生命印记。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苏……媚……”林辰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空洞与冰冷的剧痛,取代了之前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父亲、母亲、苏媚……所有他在意的人,都离他而去,以最惨烈的方式。
为了救他。
而他自己,虽侥幸未死,却成了一个容纳着混沌与污秽的怪物,一个被诅咒缠绕的魔婴载体。
复仇?希望?道途?
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
他躺在滚烫的血沙上,望着那凝固的、暗红色的天穹,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死寂。意识如同沉入无底的冰海,向着永恒的黑暗坠落。
就在这时——
滴答。
一滴冰冷的液体,突兀地、毫无征兆地落在了林辰的额头上。
不是血,不是汗。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洗涤灵魂的清凉感。
林辰空洞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
紧接着——
滴答!滴答!滴答!
越来越多的冰冷液体,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凝固的暗红天穹之上滴落!一开始稀疏,转瞬间变得密集!一场冰冷、清澈、带着奇异生机的血红色大雨,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片埋葬了万古生灵的死寂沙渊!
雨水冲刷着滚烫蠕动的血沙,洗去表面的污秽,露出下方更加暗沉的沙粒。雨水落在那些巨大的森白骨架之上,发出“嗤嗤”的轻响,仿佛在净化着无尽的怨念。雨水落在林辰残破的身体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抚慰神魂创伤的奇异力量,悄然渗入他几近枯竭的识海。
更让林辰死寂的瞳孔骤然收缩的是——
在这片突如其来的血雨幕帘之后,在埋骨沙渊那无边无际的暗红尽头,一座巨大、模糊、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死寂的城池轮廓,在血雨中若隐若现!
那城池并非砖石垒砌,而像是无数巨大骸骨堆叠、浇筑着暗沉血沙筑成!城墙高耸入云,如同巨兽的肋骨!城楼扭曲狰狞,如同择人而噬的头颅!一股比埋骨沙渊更加浓郁万倍的血腥、怨念、死亡以及……一丝被深深埋葬的、仿佛来自远古的悲怆与呼唤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在血雨中缓缓苏醒!
血沙城!
云素衣……真正的墓……就在那座城的方向!
而在这座死寂巨城的幻影深处,在无尽的血雨与骸骨之间,林辰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极其遥远、却又无比熟悉的……
叹息。
带着无尽的思念与……一丝解脱般的温柔。
如同母亲的呢喃,穿越了生死的界限,在血雨中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