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溪水冲刷过指缝，他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一小截草茎当作简易牙刷。
含着水来回漱口，直到口中再无油腻味才罢休。
整理妥当后，他才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望向对面，开口问道：“我伤差不多好了，可以行动了，打算离开这里。您要和我一起走吗？”
盛初夏以为这是剧情推进，是系统预设好的台词与选项，于是顺手摸了摸龙角。
她只是习惯性地互动一下，并未多想。
从一开始的防备，到现在一次次被触摸龙角。
桑泽虽然还有点不自在，身体本能地微微绷紧。
但他已经学会了压抑情绪，至少面上已经能做到不露声色了。
“您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
盛初夏依旧以为这是固定流程。
随手点了下屏幕，指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没想到正好点中了集市任务提示框。
那个淡金色的任务图标刚刚浮现，就被她误打误撞地激活了。
紧接着，让桑泽愣住的一幕发生了。
他面前的空中，竟凭空浮现出四个散发着淡淡光晕的字“云水集市”。
少年微微一怔，瞳孔轻轻收缩。
“您是想去云水集市？”
盛初夏没多想，又摸了摸龙角。
这一次的动作更久一些，带着安抚的意味。
感受到那熟悉的温热触碰，少年抿了抿唇，喉结微动，低声道：“好。我正好有些药草和猎物要卖，那就……一起走吧。”
他下意识扫视周围，视线掠过枯枝、乱石与摇曳的树影，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空气。
可刚才那浮现在空中的字，却是如此真实。
盛初夏看着崽崽的好感度涨到-5，一时心软，忍不住又多蹭了两下龙角。
她甚至悄悄加了个抚摸特效，让指尖泛起微弱的暖光。
看到崽崽耳朵泛红的样子。
她指尖一动，戳了戳那张微红的脸颊。
崽崽也太可爱了，乖得让人心化。
那羞涩的模样简直犯规，让她恨不得立刻抱进怀里揉一揉。
少年忽然脸上一痒，身体瞬间僵住，手指都不自觉地蜷了蜷。
他刚想说什么，那种奇妙的触感却又骤然消失。
“你干嘛呢？”
他喃喃出声，目光却忍不住向上望去。
盛初夏微微皱起眉头，抬眼望向门口。
只见妹妹盛悦悦一把推开房门，闯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迅速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书桌上。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崽崽好感度刚因为她的温柔回应悄悄上涨的数值，又悄然跌落，重新回到了-8的冰冷数字。
“过几天我要参加市里的舞蹈比赛，妈特意给我买了全新的高端护肤套组。”
盛悦悦一边说着，一边拎着手中的袋子走到床边。
“这套旧的我现在不用了，正好给你用。”
话音未落，不等盛初夏有任何反应。
她便随手将一整堆瓶罐哗啦一声扔在了床上。
瓶身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等等——”盛初夏立刻站起身，想要开口推辞。
这些护肤品她清楚得很。
虽然包装还算完整，但多半已经开封使用过，里面的内容物也所剩无几。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穿着粉色真丝睡衣的盛悦悦便侧过头，斜着眼瞥了一眼她书桌上那台倒扣着的的旧手机。
“你连我淘汰下来的破手机都捡来当宝贝用，现在我好心白送你一套护肤品，你还在这儿装什么清高？”
盛初夏张了张嘴，还想解释几句，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就在这时，房门又一次被推开。
门口站着的是她母亲。
母亲是附近一所初中的音乐老师。
可此刻，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明显的不悦。
“你前两天不是还缠着我要钱买护肤品吗？怎么，现在悦悦主动把自己的东西让给你，省了家里的开销不说，你反倒还不领情了？”
“别一天到晚净乱花钱！家里供你们读书都不容易，你还动不动就想买这买那的。”
说完，她顺手从臂弯中取出一个印着知名教辅品牌的塑料袋，重重地搁在桌面上。
“这是悦悦的补习老师推荐的一套复习资料，听说押题特别准。我也给你买了套，你要是不认真做，那就是糟蹋钱。”
话音落下，她根本不给盛初夏任何辩解的机会，搂住身旁的小女儿，转身就要离开。
临走前，还俯身在盛悦悦耳边温柔地叮嘱了一句。
“过几天就是比赛了，你要好好准备，别老熬夜练舞，不然脸色差会影响发挥。待会记得去把妈刚给你买的那个面膜敷上，补水很重要。”
母女俩的脚步渐渐远去。
盛初夏独自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慢慢走过去，伸手关上了房门。
门锁早就坏了，轻微一碰就会自动弹开。
她只能搬来屋里唯一的小木凳，费力地抵在门后。
回到床边，她看着那一堆被随意丢在床上的瓶瓶罐罐，眉头紧紧锁着。
她甚至都不需要打开看一眼，心里就已经明白。
这些东西，绝大多数都是空的，或者只剩下薄薄一层残余。
这种事，盛悦悦干过太多次了。
从小到大，几乎每一次所谓的“分享”，都不过是把她用剩的、过期的、不喜欢的东西转手塞给她。
她没有犹豫，伸出手臂，一把将整堆护肤品扫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走向书桌，拿起那个装着复习资料的新袋子。
拉开拉链，里面是一整套崭新的练习册、知识点梳理本和模拟试卷。
她盯着看了几秒钟，指尖缓缓划过封面上烫金的文字。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她胸口发闷。
这个家，就像一台老旧失衡的秤。
明明重心早已偏向一边，倾斜得眼看就要彻底倾覆。
可每逢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却又总会在她这边悄悄添上一点重量。
于是她一次次说服自己，再忍一忍吧，再坚持一下吧。
哪怕这份平衡如此虚假，她始终舍不得真正放手……
盛初夏伸手抓起那支黑色签字笔。
她翻开第一页资料，目光一寸寸扫过题目，大脑迅速运转，开始专注地做题。
这一口气，她一定要争回来。
这一学就到了深夜。
草稿纸已经写了满满几页。
直到最后一个公式推导完成，她才合上资料，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洗完脸后，她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到床边，一头倒进被窝。
随手拿起放在枕头边的手机。
手机屏幕原本是黑的，她以为自己只是按了锁屏键。
可当她指尖轻轻一触，屏幕骤然亮起。
熟悉的登录界面一闪而过，直接跳回了游戏主页面。
她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
刚才根本不是退出游戏，只是屏幕熄了而已！
她的角色还停留在原地，而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崽崽右下角的好感度数值，赫然显示为-8。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