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漪赶忙道:“我不针灸了,这样谁都不用回避。”
幼时被兄长拿来练针,坐着不能动弹的记忆犹在。
宋修懿皱眉,显然不赞同,“趁着病症还未显先祛除,不然夜里有你难受的。”
宋承漪只能将期待的目光望向郁攸迟,就见他手臂稍用力,将半边的床帐拉落,音色冷冷的。
“宋太医,请吧。”
看来这针是非挨不可了,宋承漪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郁攸迟。
许是隔着淡青色的床帐,她竟觉得他的眉目格外柔和,不安的心顿时稳了些。
宋修懿从针囊中取出纤细如毫毛的针,宋承漪背过身微微将衣裳褪了些,将头发拨到前头,露出肩膀。
郁攸迟在她背身还未褪衣时,神色便沉了下去。
宋修懿神色肃经,起手运针,先在宋承漪的前臂手腕,还有手背掌骨落了针,她只觉得有些酸重感,尚可以忍受。
而后,宋修懿的手移到她的后颈处,在颈部枕骨处施针。
当刺入风池穴时,宋承漪咬住嘴唇,这里格外胀麻。
宋修懿用拇指的指腹抵住针尾,食指由下而上刮动针柄,痛麻更强烈了,宋承漪只能强忍着。
“她疼。”
一道冷寒声音从床帐外传来。
“你轻些。”
宋修懿一旦开始行医,就恢复医者本色,面前人只是病患,针到病除,才是最重要之事,对于纷杂的声音,权当听不见。
但面前裸露的白皙肩膀微微发颤,宋修懿呼吸微顿,安抚了一句。
“气不足,要激发经气,暂且忍忍。”
宋承漪轻嗯一声。
但她心中纳闷,自己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发出,还是背对着郁攸迟的,为何他会知晓自己疼痛?
之后,宋修懿又捻转几下才离了手,宋承漪疼得小口吸气。
“需得等上两刻钟。”
宋修懿转开眼,将视线投到了墙边。
没过多久,宋承漪的身上开始发汗,浑身的气血开始流动,她的面色也开始鲜研起来。
立在床边的郁攸迟,额上也开始滚落豆大的汗珠。
宋修懿微讶道:“郁世子的体质怎么虚成这样?这些年,人人都道你寻到神医将身体治好了,看来传言不实。”
宋承漪没法转身,只能竖起耳朵听。
刚才郁攸迟为了救她也下了水,他身子骨不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若是因为这次的寒气入体,毁了之前的医治要如何是好。
宋承漪唤了一声:“大哥......”
“不行。”宋修懿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义正言辞地拒绝。
倒不是因为积怨不想帮郁攸迟诊治,而是旁的原因。
“郁世子有神医诊治,应一切按照那位的法子来,若我贸然插手,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
越是凶险的病症,越是忌讳中途更换大夫。
原是这样,宋承漪刚想启唇,叫郁攸迟早些回侯府,请那位神医来看看。
就听郁攸迟道:“自然不劳烦宋太医,行针结束后,我们自会回家去。”
回家。
无人看见之处,宋承漪悄然扬起了嘴角。
闻言,宋修懿眉目一凛,拿出了针囊,又在她肩胛处加了几根针。
宋承漪被这突然的针刺惊到了,道:“大哥,怎么还要扎啊?”
宋修懿严肃道:“你前阵子想是食了不少寒凉之物,气虚血瘀,经行不畅,若不及时调理,恐对子嗣不利。”
宋承漪顿时不敢吭声。
这都隔了多少天了,宋修懿连她吃了何物都能看出来,还不避讳地说出口,有个会医的兄长真是什么也瞒不住。
等针落后,宋承漪轻声道:“大哥,你先去更衣吧,待会叫露兰来帮我出针就好。”
宋修懿浑身湿凉,但看一旁的郁攸迟干干爽爽,与之相较,自己确显狼狈,他没有拒绝。
只是,宋修懿临走前看了一眼郁攸迟,意有所指地道:“看好她,别再叫她出事。”
郁攸迟挑眉,未置可否。
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宋承漪感觉有阴影笼上她的后背,一只暖热的大手落在她的肩膀处。
将她刺在风池穴的针微微拨动,那股令她不适的酸麻感顿时消散,整个脖颈都随之松快起来。
这细微精准的调整,绝非三脚猫功夫能为。
宋承漪想偏转身子,但那只手却没从她身上离开,依旧握着她的肩。
“夫君......何时也会行针的?”
郁攸迟道:“久病成良医。”
低沉清冽的声音在她耳边,可以感觉他温热的气息吹拂过肩头肌肤。
宋承漪的眸光凝住,这下连眼睛都不会眨了,耳根迅速漫上热意。
“世子,崔家来人了。”步行真的话音骤然响起,正好露兰也到了门口。
宋承漪赶忙道:“夫君,你快些去吧。”
崔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宋老夫人多半招架不住,郁攸迟过去绝对能镇得住场面。
郁攸迟颔首,但又在屋中停留了片刻,方才离去。
房门被关上,宋承漪整个人呆若木鸡。
露兰捧着一碗热姜茶过来,发现她后背僵硬坐的像个木头人,奇怪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宋承漪头皮还麻着,讷讷道:“露兰,你帮我看看。”但她也没说看什么。
露兰放下手中的汤碗,上前细瞧,“小姐,你哪处不适?”
宋承漪说不出口,唇咬了又松。
露兰打量着,忽然诧异道:“左肩这里怎么红了?”她望着床帐内,“冬日也有蚊子了么?这蚊子还怪毒的,咬红了一片。”
宋承漪的耳朵越来越红,连耳垂都红透了。
落在她肩上的哪里是蚊子.......
分明是.......吻
宋承漪慌忙掩饰,自顾自地道:“好热,兄长这针太有效果,全身的气血都活泛起来了。”
露兰道:“大公子现下是太医院最年轻的院判,宫中的娘娘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点名要请大公子来治的,宫外的人更是一针难求。”
宋承漪点头,是了,所以今日宋老夫人的寿宴,才能引得如此多显贵前来。
到了可以出针的时辰,露兰小心地拔完针,宋承漪将衣裳穿好,下地活动着筋骨,宋老夫人和宋菱悦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