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真没责罚你？”商青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仔细看了看小林子脸上的伤痕，又拉着他的胳膊，翻来覆去地看，没有新增的伤痕才松了一口气。
小林子看着商青青紧张的样子，平和地道：“真的没罚。”
商青青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那夫子叫你进去干嘛？”
小林子舔了一下嘴唇，迟疑片刻。
“夫子跟我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无需在意他人的毁谤，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这样啊。”商青青点点头，这才彻底放下心。
她琢磨了一阵，有些费解：“这么一句话，为啥要巴巴的叫你回书院说？”
见小林子没有说话。
商青青兀自抱怨：“既然他明明知道是毁谤，为什么不在当众说？还是偏袒那些坏小子！”
小林子定定地看着商青青，轻轻拉着她，小声说道：“姑姑，对不起！”
“诶？”商青青一下子语塞，“傻瓜，你又没做错，跟我道什么歉？”
商青青想摸一下小林子的脑袋瓜，才意识到，这家伙比自己还高了。
她有些尴尬，只得拍拍小林子笑眯眯道：“好了，姑姑我不说了。这傅夫子还有些水平，说的这话在理！”
接着，她拉着小林子，用夸张的语气道：“姑姑觉得你呀，今天干得特别好！”
小林子勉强笑了一下：“不好！”
商青青不同意：“怎么不好？面对那些人的挑衅，能站出来维护自己和姑姑，一点都不孬！”
“我的意思是，我没打赢！”小林子有些懊恼地看着商青青。
商青青也沉默了。
这确实，有些难受了。
过了好一会商青青才干笑两声：“哈哈，要不，姑姑给你请个练武的教头？”
小林子抬起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商青青，小声确认：“真的吗？姑姑不觉得我很没用？”
“怎么会呀！”商青青笑着，“我觉得你今天可厉害了，比场上射箭的时候还帅气，姑姑简直要为你骄傲！”
小林子听着这话，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
“当然——”商青青话锋一转，“一对多打不赢也很正常！”
小林子看着商青青，眼神格外郑重：“姑姑，我要学习武，我已经长大了，要保护你，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你、伤害你。”
“真是我的乖儿子！”商青青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却见小林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只是没说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商青青没多想，拉着他的手往街口走，“说吧，想要什么奖励？一匹小马驹？还是一把上好的良弓？”
小林子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懂事：“姑姑，您赚钱不容易，我不能让您太花费。”
“傻孩子，我赚钱可不就是为了你吗？”商青青笑着打趣，“我跟春桃两个人，哪用得着这么多钱，还不是都为了你将来读书、科考，给你攒着家底。”
小林子猛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商青青，眼眶瞬间红了：“姑姑，您说您赚钱是为了我？”
不等商青青回答，他就一把抱住商青青，声音带着哽咽，“姑姑，您对我太好了，我永远都忘不了您的恩情！”
如今的小林子个头已经比商青青高了小半头，这么紧紧抱着她，让商青青有些手足无措。
她只得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乖，别哭别哭，咱们快回家。”
回到沈宅门口，就见胡八郎正驾着马车回来，刚刚在门口停好。
他看见商青青，立刻笑着挥手：“青青，快来帮忙搬货！我给你们带好东西了！”
商青青好奇地凑过去：“什么好东西呀？这么多。”
“有金陵和吴县新到的好物！”胡八郎跳下车，又招呼小林子，“小林子，快来搭把手，这里面也有你的份！”
小林子一看到胡八郎，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戒备，甚至带着几分敌意。
他觉得，就是因为胡八郎总跟在商青青身边，那些人才会对姑姑说三道四。
他更看得出，胡八郎看姑姑的眼神不一样。
一想到这些，小林子就忍不住痛恨所有靠近商青青的男性，尤其是胡八郎。
可胡八郎却像没察觉他的敌意似的，依旧乐滋滋地招呼：“愣着干嘛呀，快来搬，里面有你喜欢的笔墨纸砚，是吴县最有名的铺子买的！”
小林子气得牙痒痒，心里暗骂“不要脸”。
可这时商青青也开口了：“小林子，快来帮忙，搬完了咱们拆礼物。”
他没法拒绝商青青，只好闷闷不乐地走过去，弯腰搬起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几个人忙了好一会儿，才把车上的东西搬完，堆在院子里像座小山。
商青青看着这些东西，惊讶地问：“怎么买这么多？”
胡八郎笑眯眯地打开一个大包裹，里面全是色彩鲜亮的锦缎：“这是金陵刚出的‘云锦’，比咱们的轻烟缎还软，给你和春桃做新衣裳。”
春桃一听，立刻高兴地凑过来，连声道谢。
接着，胡八郎又打开两个精致的木匣子，一个里面是赤金嵌宝金凤钗，另一个是点翠攒珠八宝钗。
旁边还有珍珠链、翡翠镯，每一件都精致华美。
“这些首饰给你和春桃分一分，别总穿素色衣裳，你这么好看，就该戴这些漂亮东西。”
“胡先生！”小林子忽然开口，语气冰冷，“你买这些给姑姑，是想让她继续被城里人诟病吗？”
胡八郎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为什么要诟病？你姑姑青春貌美，穿好看的衣裳、戴漂亮的首饰，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可你知道人家怎么说她吗！”小林子激动地提高声音，“他们说她……说她不守妇道！”
胡八郎看向商青青，见她有些尴尬地看着小林子。
胡八郎瘪了一下嘴，摇摇头，对小林子的指责嗤之以鼻。
“小子，这么怕别人说闲话，就不是你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