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拦住了,但时锦他们都惊魂未定吓得够呛。
那男人跪在地上,砰砰砰磕头:“行行好吧,给孩子吃一口,一口就成!他这是饿得受不住了!”
时锦盯着男人,皱眉问:“你们从哪里来的?怎么饿成这样?”
要知道,现在大规模的南迁不是因为天灾,纯粹就是兵祸,地里的草根,各种小动物虽然被吃得越来越少,但也不是没有。
勤快一点,真不至于饿死人。
沧县那边饿死人,是因为外族的洗劫和围困。县城里没有那么多存粮,吃完了,实在是没得吃了,加上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也出现了吃人。
越是靠近平洲地界,吃人肉已经好多天没看过了。
那些倒在路上的人,或是因为伤,或是因为营养不良造成的虚弱和生病,或是因为匪患厮杀。
但纯饿死的应该没有。
而这家人,看着都不像是饿了几天。而像是一直没吃饱。
时锦才这样迷惑。
那皮包骨的男人哭道:“我们是从沧县出来的!沧县人都快死绝了!粮也被抢光了。我们只能往外跑。可哪里都不让我们进!哪里都不收留我们!”
时锦听着这话,更加皱眉:“怎么会?不说别的地方,附近几个县城不可能不要你们进的。”
打仗需要人。
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个壮年男人,还没有残疾。
所以,时锦生了怀疑。
那皮包骨男人更哭了:“沧县发了瘟疫!现在都封城了!其他地方一听我们是沧县来的,根本就不让我们靠近!”
“你行行好!行行好吧!大妮真的很能干的!你买下她,不亏的!”
甚至,那皮包骨男人还伸手来抓时锦!
时锦飞快躲开了,也是立刻就喊:“离我远点!再靠近我不客气了!”
瘟疫是会传人的。
而且很多病,都是有潜伏期的。
别看这个男人看似没生病,但谁说得好有没有携带病毒?
柔妮儿也是吓了一跳,立刻就把那个冲进营地的孩子也拖了出来。
陈东他们几个更是气得拿着棍子就指着这一家人:“快滚!”
柔妮儿这会儿已经快哭了,看着自己抓过那男娃的手,声音都发颤:“我会不会……”
她不想死啊!
花儿还那么小,娘年纪那么大了,她死了,她们咋办?
时锦立刻喊柔妮儿去洗手:“去洗手,然后把身上的衣裳也换下来扔到一边去。想要就明天洗一洗,用开水烫。能不要,看看不行就烧了。”
这会儿,时锦也是后悔当初没给家里留点酒精。
不然这个时候,高低能拿出来用一用!
那可是瘟疫啊!
时锦心都发颤。因此更加愤怒。
她瞪着那皮包骨的男人:“你们家里有没有人因为瘟疫死了的?!”
这一刻,时锦的声音真的是很严厉了。
千防万防,谁曾想居然碰上这样的人!
皮包骨男人被这么多人的扁担指着,斩钉截铁:“没有!我们家没有!”
时锦却一个字也不信!她拿出一个黑馍馍,看向那个饿得手都不想要的男娃:“你跟我说,你娘,你爷爷奶奶咋死的。我给你吃饼。”
那男娃死死盯着黑馍馍:“我娘生病死的。爷奶也是。烫得很。爹也要死了。”
时锦:!!!
她把黑馍馍丢到那男娃手里,气得浑身发抖。
“我没得瘟疫!”那皮包骨男人还在喊。“我就是有点发烧!给我口吃的,我就没事了!我能活!”
时锦抓过陈安手里的木棍,劈头盖脸打过去:“滚!快滚!”
那男人挨了打却也不肯走,一个劲儿嚎:“给口吃的吧!给口吃的吧!”
最后,还是孙大夫扔出两个黑馍馍喊了一嗓子“拿了吃的快滚!不滚就打死你们!”,那男人才带着三个儿女跑了。
时锦抓着棍子,咬着牙吩咐营地里的人:“刚才他们离我最近,你们现在谁也不许靠近我。菊花,给我烧水,拿一身衣裳,我找个地方去换了。”
孙大夫也是紧急回去扒拉自己的草药:“陈家大嫂你别慌,我给你配副药——”
营地里一阵慌乱,谁也没了心思吃饭。
方菊给时锦找了一套干净衣裳,整个人都慌的:“大嫂,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陈安更是要陪着时锦去换衣裳。
时锦毫不犹豫拒绝了:“别跟着我。你们好好待在营地里。然后用开水把他们刚才踩过的地方泼一遍。”
没有酒精,没有84,甚至石灰也没有,时锦也想不出更有效的消毒杀菌方法。
好在不是密闭空间,没有过多肢体接触,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飞沫传染。
危险最大的,是她和柔妮儿。
时锦深吸一口气,用棍子挑着衣服包走出去老远,才回了家,仔细用肥皂洗了三遍手和脸。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肥皂味道会不会被闻出来了。安全要紧。
然后,时锦出来,换了衣裳,没要那一身换下来的衣裳。
又走出去一段,掐了一点青草叶子搓了搓手,掩盖皮肤上的皂味。
然后,她又摸出了维生素赶紧吃了两粒。
虽然,大概率是没用的,但这个时候能想到的,时锦都会用一遍。
整理好情绪后,时锦才重新回了营地。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情,时锦就跟大家说了隔离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柔妮儿和我吃饭都离大家远一点,然后睡觉也单独睡一个棚子。谁有事和我们说,至少离八丈的距离。五天后,如果我们没有任何情况,就可以恢复正常。”
“但如果中间我们出现了什么情况……立刻找地方停下来,然后分成两个营地。孙大夫负责给我们熬药治病。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众人听着时锦这些话,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本来大家情绪就不高,听完这些,更好像是心头压上了一块重石,让人压得难受。
陈安往前一步,“娘,不管咋样,我都跟你在一块。”
陈东也说:“大嫂,我也跟你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