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林雪禾就按照之前钱卫东给她的地址，找去了国营第二纺织厂。
和前进纺织厂那气派的大门比起来，第二纺织厂的门脸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厂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露出下面锈迹斑斑的铁皮。
门口的传达室里，一个老大爷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连有人走近了都没察觉。
整个厂区，都透着一股半死不活的暮气。
“大爷，你好，我找一下你们周厂长。”林雪禾敲了敲传达室的窗户。
老大爷正睡得舒坦呢，被吓了一跳，“找厂长？你有介绍信嘛？”
林雪禾摇了摇头，“没有，但是，大爷，我是来跟你们周厂长谈生意的，谈一笔能让你们厂子起死回生的生意。”
这话一出，老大爷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听错了。
“小姑娘，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起死回生？就凭你？”
“我们厂子啥情况，我们自己人还能不清楚吗？别说你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就不活了。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耽误我睡觉了。”老大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大爷.......大......”林雪禾的话没说完，老大爷就已经又继续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了。
林雪禾叹了口气，也知道磨嘴皮子没用了。
不过她也不生气，就在厂门口找了个石墩子坐了下来，就静静的等着。
她就不信了，她还等不到那个周厂长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厂里下班的铃声响了。
工人们三三两两的从厂里走了出来，并且一个个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唉，这个月工资又不知道能不能发下来。”
“发啥呀，没听到吗？仓库里那批布，又因为掉色问题被退回来了，厂子亏了一大笔钱。”
“我看这厂子，是真要倒了。我得赶紧托人找找下家了，不然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去。”
听着工人们的议论声，林雪禾的心里更加有底了。
等到人群慢慢的越来越少，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头发花白，眉头也紧皱。
林雪禾看到后瞬间眼睛一亮，根据之前钱卫东描述的，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第二纺织厂的厂长，周正国了。
林雪禾立刻站起身走了过去。
周正国的脚步很快，林雪禾刚想上前，她就已经拐弯了。
没办法，林雪禾只能小跑的追了上去。
等到周正国停下的时候，人已经进了附近的一家小面馆里。
林雪禾也直接跟着走了进去，直接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小姑娘，这里有人了，你可以去别的座位。”周正国抬起头，看到自己面前坐下了个陌生的姑娘说道。
“我是来找你的周厂长。”
“你是？”周正国仔细的打量了林雪禾一番，确定不认识后，问道。
“周厂长，我是个能救你们厂的人。”
周正国皱了皱眉，“小姑娘，你找错人了吧？我这里不是许愿池，我也不是神仙。”
面上来了，周正国端起面碗就准备吃面，很显然是不想搭理她。
林雪禾也不着急，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块小小的布料，放在桌子上。
“周厂长，您先看看这个。”
周正国喝着面，直接说道：“我没工夫看你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当他的余光看到那块布的颜色时，眼神却定住了。
这颜色……太正了，太纯了。比他们厂里技术最好的老师傅染出来的，还要好上几分。
周正国放下筷子，拿起那块布，布料的手感很柔软，但最让他震惊的，还是那颜色。
“这……这是什么染料染的？”他忍不住问道。
林雪禾笑了笑没说话，拿起桌子上的醋瓶，直接倒了一点在布料上。
“你干什么？”周正国立刻大惊失色，这可是大忌，布料最怕酸，一沾就得掉色。
“周厂长，不要着急，你慢慢看。”林雪禾自信的笑了笑。
过了好一会，周正国才惊讶的目瞪口呆了。
那块布，被醋浸湿后，颜色非但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显得更加鲜亮了。
“这……这怎么可能？”周正国彻底傻眼了，他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不怕醋的染料。
他不敢相信的又拿起筷子沾了点醋，滴在布上。
结果，依旧是毫无变化。
“周厂长，现在您相信，我能救你们厂了吗？”
周正国猛地抬起头，看着林雪禾说道：“你……这布……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厂长，这布是怎么做成这样的，是我的秘密。”林雪禾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今天来找您，是想跟您谈一笔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很简单，我出技术，你们厂出设备和工人。”
周正国的心猛的一跳：“小同志，你是想技术入股？”
林雪禾点点头。
周正国皱起眉头，骨子里的那种老派国营厂长的警惕心又上来了，“小姑娘，你这口气未免是太大了点，你这块布虽然是神奇，但谁知道是不是你用什么特殊的法子偶然做出来的？就凭这一小块布，就想让我们整个厂子都听你的？”
林雪禾早就料到周正国会有这种反应了，毕竟他是属于保守派的。
“周厂长，我明白您的顾虑。所以，我不是来空手套白狼的，我不仅有这块布，我还有一整套完整的，全新的染整工艺方案。”
林雪禾说着，从布包里又拿出了几张纸，推到周正国面前。
那几张纸上，是她熬了一晚上，按照后世的染料工艺画出来的工艺流程图和写的技术说明。
这还要多亏了前世林雪禾的爱好之一，扎染。
上辈子因为喜欢，所以专门研究过，也跟民族的手艺人虚心讨教过。
却没想到，竟然这时候用到了。
周正国接过来看了起来，越看心越惊。
林雪禾拿出来的这套方案，完全颠覆了他过去几十年的认知。
“这……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周正国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林雪禾，他不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能......
“是，也不是。”林雪禾模棱两可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