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宁王府。
下人禀告:“王妃娘娘,有位柳云逸公子在外求见。\"
“柳云逸……”程如安想了片刻,没想起来是哪位。
“他可有说因何事求见?”
“说是来辞行的,拜谢王妃娘娘购书赠银之恩。”
“购书赠银?哦!”程如安想起来了,是那个在“翰墨斋”书肆里看书的学生!
“请他去前厅稍候。”
“是。”
见到程如安领着团团走进来,柳云逸急忙站起:“学生柳云逸,拜见王妃,郡主。”
团团一看:“是你啊!”
程如安面带微笑:“柳公子,请坐,上茶。”
柳云逸深深一揖,言语恳切:“昔日蒙王妃相助,学生没齿难忘,今日,是特地前来辞行的。”
“京城纸贵,居之不易,学生学问未精,此番科考名落孙山,无颜再留,即日返乡,特来拜谢王妃昔日大恩。”
他话音刚落,团团便一脸惊讶:“落榜?你怎么会落榜呀?”
柳云逸看着她,心中苦涩,勉强一笑:“是学生才疏学浅,让郡主见笑了。”
“此番进京,一无所成,文章未能入云崖先生之眼,科考亦……”
“云老头?”团团眉头皱了起来,“你的文章他怎么会看不上?你骗人!”
柳云逸一怔,云老头?云崖先生吗?
“学生不敢欺瞒,”他连忙解释,“当日学生病重,曾将文章交由同窗赵琦,请他代为转呈云崖先生……”
“啊!那个坏蛋!”团团一听,顿时气鼓鼓,“你被他骗啦!”
“那天他跟我三哥哥吵架,被云老头骂走啦,根本就没拿出什么东西给云老头看!”
柳云逸浑身一震,脸色瞬间苍白。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文章不佳,难道,竟是赵琦从中作梗?
团团从凳子上滑下来,围着他走了一圈,小脸上满是探究:“你考试的时候,是不是去拉臭臭啦?”
“三哥哥告诉过我,如果考试时去拉臭臭,就会被盖上黑黑的印子,中不了榜啦!”
柳云逸哭笑不得地拱手:“郡主,令兄所言,确有其规。但学生谨守考场规矩,并未去……拉臭臭。”
“那更不对了呀!”团团歪着小脑袋,又围着他走了一圈,“你没拉臭臭,文章又写得那么好,怎么会考不中呢?”
她抬起小手指着他,不容置疑:“你可是文曲星呀!”
这句话让柳云逸彻底愣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我?我是文曲星?当真?
程如安心头一跳。
她冲着团团招了下手,把她叫到自己身边:“团团,柳公子他,当真是文曲星?”
“对呀娘亲!”团团用力点头,“我不会看错的,就是他!可是……”她困惑地撅起嘴,“文曲星怎么会考不中呢?太奇怪啦!”
程如安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她站起身,对尚在震惊中的柳云逸道:“柳公子,返乡之事可否暂缓?请在府中稍坐片刻。”
“但凭王妃安排。”柳云逸下意识地躬身应下,缓缓坐进椅中,心中乱成了一团。
程如安立刻让刘嬷嬷去将王爷请来。
不过片刻,萧元珩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团团马上扑了过去:“爹爹!”
“诶!”萧元珩将她一把抱起,坐了下来。
柳云逸连忙起身行礼:“学生见过王爷。”
程如安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后:“王爷,此事恐有内情。”
萧元珩看着柳云逸:“柳公子,科考试卷分为‘墨卷’与‘朱卷’。”
“考生亲笔所书,是为‘墨卷’;由专人誊抄、隐去姓名送至考官处批阅的,是为‘朱卷’。”
“你现在便去礼部,以认为成绩有误为由,要求调阅你的墨卷与朱卷进行核对。”
“无论结果如何,立即回府告知本王。”
“是!学生遵命!”
宁王出面过问,或可有转机!
柳云逸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躬身行礼,匆匆离去。
很快,他便再度回到王府厅,脸上尽是愤懑。
“王爷,王妃,学生连礼部的大门都未能进去!”
“守门的官吏听说我来查对考卷,说本次科考所有试卷均已封存,无法调阅。”
“学生与他据理力争,他却将学生给轰了出来。”
团团一听,气得挥舞起小拳头:“坏蛋!欺负人!”
萧元珩眼中寒光一闪:“本王知道了。柳公子,你且在府中安心住下。此事,本王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柳云逸大喜:“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团团不高兴了:“还有我啊!”
柳云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是是!学生最该多谢的,便是小郡主!”说罢,便对着团团一揖到地。
团团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柳云逸还没起身,脑袋险些磕到地上。
团团仰起小脸问程如安:“怎么了娘亲?我说的不对吗?”
“我徒弟就是这样说的啊!”
程如安哭笑不得:“好啦,去玩吧。”
团团开心地跑了出去:“二叔叔!咱们出去逛逛!”
萧二将她抱起,两人出门而去。
萧元珩则片刻未停,径直入宫面圣。
萧杰昀沉着脸听完了他的禀报:“程谨言。”
程公公上前一步:“老奴在。”
“找个脸生、机灵的人,去礼部,将本次科考考生柳云逸的墨卷、朱卷,给朕‘请’出来,仔细核对。”
“老奴明白。”程公公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将近两个时辰后,他去而复返,脸色十分难看。
“启禀陛下,已经仔细核对过了。”
“柳云逸的墨卷和与之对应的朱卷上,名字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被人冒名顶替了啊!”
萧杰昀怒极反笑:“好!好一个李代桃僵!好一个瞒天过海!”
“科举取士乃国之根基!礼部竟敢如此肆意妄为,视国法如无物!”
“传朕旨意!本次科举舞弊案,由宁王主理,督察院协理。”
“给朕彻查!一应人等,严惩不贷!”
“臣遵旨!”
此时的萧二正抱着团团,穿行在大街小巷。
突然,旁边的一个院落中,传来了一声尖细的怒吼:“这都学不会!我养着你们白吃饭吗?”
随即便是几个孩子的哭声和藤条抽打的破空声。
团团眉头皱起:“二叔叔!”
萧二秒懂,一脚将那院落的大门踹开:“何人在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