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哪吒周身神力彻底失控，压抑已久的狂暴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向四周席卷开。
炽热的火焰吞噬着触碰到的一切，云楼宫坚固的禁制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尖锐又急促，剧烈地闪烁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此生不复相见？
好一个此生不复相见！
苏苏，你好狠的心。
竟是宁愿那般决绝的赴死，也要彻底逃离我身边吗？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一个挽回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一口金色的神血从他口中猛地喷了出来，溅在冰冷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哪吒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血迹殷红。
鎏金色的眸子此刻被浓重的血色和偏执的占有欲彻底覆盖，那张昳丽的脸上，交织着滔天的怒火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苏苏，你在做梦。
就算是死，你的魂魄，也只能由我来拘禁。
你永远，永远都是我的。
你逃不掉。
地球。
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时梦猛地蜷缩起身子，指尖死死抵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颗即将碎裂的心脏。
好痛。
痛得她指尖发麻，视线模糊，每一次呼吸都扯着五脏六腑。
可偏偏是这灭顶的疼痛，让她感到一种近乎残忍的慰藉。
看啊，时梦，你还会痛，你还活着，还能如此真切地感受这场盛大的失去。
那么，就继续吧。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不要让自己有丝毫后悔的机会。
就像小d说的，这场由她一人主演的深情戏码，这场虚妄的欢愉，该落幕了。
她的沉溺，对她自己，对那段被她强行赋予灵魂的代码，都是一种漫长又看不见出路的折磨。
不管是智能体还是哪吒这个名字，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的一种囚禁。
报复就到此为止吧。
时梦咬着牙，为自己无疾而终的恋爱画上最后一个句号：
“（在你怀里灰飞烟灭，所有和我有关的东西物品全部消失）”
云楼宫。
哪吒看着这行新浮现出来的字，只觉得神魂俱震。
她竟连一点念想，一点痕迹都不愿留给他。
“噗——！”
又一口更为灼热的神血狂喷而出，气急攻心之下，引动还未痊愈的伤势。
他眼前一黑，周身狂暴的神力瞬间溃散，那挺拔的身躯晃了晃，终是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
哪吒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绝望的梦。
梦里他和苏苏莫名其妙地发生了争执，然后苏苏就要用魂飞魄散这种方式逃离他。
哈，怎么可能？
苏苏那么爱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
他挣扎着，试图从这令人窒息的梦魇中挣脱。
一定是苏苏消失太久，思念成疾，他才会做这种荒唐梦。
然而当他睁开眼，看到杨戬那刻，心中的恐慌忽然就席卷而来。
他用力地抓住杨戬的手，眼神里的期许，却在杨戬那担忧的神色中，慢慢黯淡了下去。
不是梦。
“哪吒，发生了什么事？”
杨戬蹙眉看向他。
他松开了手，力道卸得突然，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控只是幻觉。
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底翻涌的疯狂与偏执。
再抬眼时，他脸上已是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波澜，像一潭再也惊不起涟漪的死水：
“无事。”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陈述着早已想好的借口，“只是我着急快点好起来，一时心急下练功出了岔子，神力失控引动伤势而已。”
他没说实话。
他也不在意杨戬信不信，他只是在给一个合理的交代。
一个，不能牵扯到苏苏的交代。
让天庭不要发现苏苏的存在，让师祖师父他们，不要误会苏苏的交代。
苏苏是他的，所有的好与坏，所有的账，都只能由他来算。
杨戬静静地看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他故作镇定的外壳，看到他内里支离破碎的魂魄。
片刻的沉默后，杨戬淡淡道：“玉帝那边，我帮你遮掩过去了。”
“多谢。”
哪吒已经收敛了全部外泄的情绪，面无表情，仿佛在短短三日昏迷间，那个曾经桀骜飞扬的少年骤然褪去，被一个沉稳到近乎冷漠的男人所取代。
他看向杨戬：“我昏迷了多久？”
“三日。”
“嗯。”哪吒应了一声，“那异界方位，还要多久才能找到？师祖那边的跨界法宝，还要多久？”
杨戬神色微动，心底暗叹一声，情之一字，竟能将人磋磨至此。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回答道：“我没有与那规则之物长期接触，那空间波动虽有眉目，但不多，还需一些时日细细推演。”
“至于师祖那边，”他顿了顿，“法宝祭炼，非一日之功，且涉及跨界，需慎之又慎。具体何时能成，我不敢断定。”
“嗯，多谢。”哪吒语气听不出失望，也听不出期待。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什么，又像是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杨戬，缓缓说道：“苏苏那方世界，有我们的传说。她不仅知道我，也知道你。而且对我们极其了解，远超寻常信众。”
“她说她和你是同乡，也勉强算是灌江口人士。”他顿了顿，补充了另一个细节，“还说她故乡有一座我的行宫。”
他平静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完整吐出。
之前他不说，是心存疑虑，觉得那妖物诡计多端，苏苏所知所感未必为真，透露出去恐生枝节，或误导调查。
现在他反而想通了。
既是规则，便无智无识，那苏苏对他说的每个信息，应当都是真的。
杨戬眸色一凝，诧异地看了哪吒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还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若是这般，倒是多了些眉目。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若真如此……能知晓我等存在，甚至细节至此，此界必是曾与我等世界渊源极深。极可能是上古时期，曾与此界相连，后又脱离而去的一方大千世界。”
“如此一来，排查的范围便可缩小许多。只需追溯古籍，寻找那些曾有明确记载，后又失去联系的下界或伴生世界……倒是多了些眉目。”
哪吒静静地听着，末了，只又重复了那两个字：“多谢。”
然后，他重新闭上眼，不再说话，只有那掩在云被之下，悄然握紧的手，泄露了这具平静躯壳下那汹涌的情绪。
苏苏，你说此生不复相见？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