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挑衅，林砚只是平静应道：“不是。”
一触即发的大战并没有到来，男人半垂的眼睫遮住了黝黑的瞳仁，没有人能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淮书紧靠在温暖的胸膛，听着耳边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震得她心尖发麻。
酒劲在吐过之后已经消退大半，原本只是不想以这样狼狈的模样面对他，却没想到会得到一个意外的答案。
她闭着眼继续装睡，心里竟生出一丝期待。
如果不是任务，那会是因为喜欢吗？会不会冰冷的心也有为她跳动的时候？
脑海里不断涌出的猜想像是一只只蚂蚁啃噬着血肉，滚烫的体温更让她备受煎熬，沈淮书迫不及待想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测，但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林砚把人交给沈淮予，眼底藏着的那片深不见底的海面风平浪静。
“人有自知之明，所以有些话也不必沈总浪费口舌。”
他快速收回视线，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原来还是会被拒绝……
沈淮书将脸埋在了哥哥臂弯里，漂亮的眼睛紧紧闭着，鼻尖皱起了褶子，泪水断了线般从眼角滑落，湿润一大片衣衫。
回警局的路上，林砚沉默不语靠着椅背，一直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
不知为何，踏出酒吧的那一刻，心像是空了一块，密密麻麻的疼痛让呼吸都显得困难。
严旭单手握着方向盘，余光里的人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他侧头关心问道：“林队，你胳膊没事吧？”
“没事。”
林砚阖了阖眼，望着漫长无际的黑夜，逐渐恢复清明。
审讯室外，李小进刚准备好要用的东西，晃眼看见他们俩回来，停下步子，说：“林队，严旭，我们准备讯问嫌疑人了，李局让你们旁听。”
“马上来。”严旭应了声，拉着身边的人加快脚步进了旁听室。
今晚负责审讯的是李小进和另外一个刑侦队的人。
谈起这个组合，倒也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九幺五案迟迟未破，缉毒那边被上面不断施压，急得焦头烂额，而此次案件线索和嫌疑人都是刑侦费了不少力气时间得到的，所以对于哪一边先审这件事差一点就闹起来。
李忠及时当了和事佬，安排两边各自出个人，一起审，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李小进将短发归于耳后，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气势不输身边男警。
她严肃盯着嫌疑人，质问：“龙虎，你和罗海是什么关系？”
龙虎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回答道：“罗海不就是你们云州大名鼎鼎的企业家嘛，听说前段时间他因为贩毒被枪毙了，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低层人跟有钱人能扯上什么关系。”
坐在审讯椅上的中年男人吊儿郎当侧靠着椅背，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若不是双手被铁链拷着，还以为他仍在酒吧呢。
李小进反感的皱了皱眉，出声提醒：“请你端正自己态度。”
“警官，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性格，老毛病不好改。”
他虽坐直了身子，却装作满脸为难。
旁边男警明白跟这种地头蛇是说不清道理的，直接拿起密封袋，问道：“这部手机认得吗？”
龙虎眯起眼，伸直了脑袋，瞧得仔细，然后摇了摇头，“没见过。”
“没见过？”李小进被他气笑了，将桌前电脑转了方向，指着里面监控问：“那这个人认得吗？”
监控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离开餐桌不知道去了哪里，没过几分钟，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左顾右盼走近桌子，拿走了上面的手机。
男人回来后着急忙慌在找什么东西，四处寻找无果后，匆匆离开了饭馆。
这段视频是从街道监控调出来的，距离隔得有些远，所以脸看得不是很真切，但若一对比还是能认出来。
龙虎看完监控视频，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坦率承认：“这是我。”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的疑惑里，男人耸了耸肩，表情古怪反问：“不是吧阿sir，在你们云东国吃个早茶也违法吗？”
旁听室内，林砚观察着龙虎的表情，不肯放过蛛丝马迹，当听见他改了口风，突然意识到事情开始变得不可控。
他转头看向左边站着的人，蹙眉问道：“你们的人没有给龙虎做过背调吗？”
“我马上去问。”
严旭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心里咯噔了一下，推门走了出去。
审讯室内，李小进还未发现自己进了圈套，继续冷声质问：“既然已经承认这人是你，那你回来在找什么？桌上的手机不是你的，难道还能是别人的吗？”
“结完账之后发现我钱包不见了，在找钱包啊。”龙虎懒散抬起眉，瘪嘴戏谑道：“警官，要是因为我坐在这张桌子上就说手机是我的，那我去银行可以说因为我站在里面，所以保险库里的钱都是我的吗？”
“你！”李小进一时语塞，被他油嘴滑舌气得不行。
龙虎不屑冷哼一声，眼神倏地像是淬了毒液，死盯着她的脸，开口道：“我要申请见律师！”
另一边，严旭慌张走进来，神色不太好看，“小进姐她们因为时间太局促，所以还没来得及做背调。”
他声音也跟着沉了下去：“龙虎在几年前移民到了海洲岛，现在他是海洲岛籍人。”
林砚仿佛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情绪没有太大变化。
浩蓝酒店里的雇佣兵是海洲岛人，集装箱杀人的狙击手也是海洲岛人，现在连龙虎也移民到了海洲岛，所以九幺五案在背后操控的人一定跟海洲岛有瓜葛，或者说交易对象本就来自海洲岛。
审讯因龙虎要求见律师而中断，李小进垂头丧气走了出来，靠在墙外深深叹了口气。
她不仅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摆了一道，真是让人既生气又颓败。
林砚远远就听见有人唉声叹气，走近后，将手里的热咖啡递给她，安慰道：“是对方太狡猾了，不是你的错。”
李小进接过咖啡，指尖的冰冷得到缓解，她勉强扬起了笑脸：“谢谢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