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秘书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
温迎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来。
她不再理会秘书,快步走到相对安静的楼梯间,拿出手机,拨通了顾乘年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电话通了。
但传来的,却是一个带着浓浓睡意、慵懒又娇气的女声:
“干嘛啦……好吵……谁呀……乘年,别闹……再睡会儿嘛……”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了,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温迎拿着手机,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血液都凉透了。
温迎几乎是逃也似的从顾乘年的公司冲了出来。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她却感到一阵巨大的茫然和空落。
前几天华文杰发来视频时,她还可以用看错了、误会来欺骗自己,固执地相信顾乘年不会这样对她。
甚至不惜用最恶毒的话赶走了华文杰……
可现在,那通电话,那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把她最后那点自欺欺人也打碎了。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咙。
温迎猛地蹲在路边,顾不上路人异样的眼光,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剩下酸水和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昏昏沉沉,像是踩在棉花上。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温迎木然地拿起来看,屏幕上跳动着顾乘年的名字。
她手指僵硬地划过接听。
顾乘年着急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和掩饰不住的慌乱:
“喂?温迎?你听我解释,刚才那个是……”
温迎垂着头,目光空洞地看着脚下粗糙的人行道砖缝,对电话里的辩解充耳不闻。
过了好半天,她才开口,声音干涩得问:“你在哪儿?”
顾乘年语速很快:
“我……我昨晚应酬喝多了点,现在在朋友这儿,真的!我马上就回去,你听我说……”
“你在哪儿?”温迎只是重复着这句话,声音没什么起伏。
顾乘年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温迎,你别闹了好吗?我马上就回来了,在家等我。”
说完,他没等温迎再开口,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温迎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种巨大的、冰冷的失魂落魄感包裹了她。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像个游魂。
走着走着,路过一家装修明亮的网红奶茶店时,遮阳伞下传出的阵阵欢笑声让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温迎转头看过去,看到了人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小雨。
林小雨和几个年纪相仿、打扮青春的女孩坐在一起。
几人正举着奶茶说说笑笑,互相拍照,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温迎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原本也和她们一样,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有课堂,有作业,有可以一起逛街聊天的朋友……
可现在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奶茶店里,林小雨似乎也察觉到了旁边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
看到是温迎,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想抬手打招呼。
但她旁边一个女孩立刻拉住了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
“小雨!别理她!她不是早把你微信都拉黑了吗?而且网上都爆出来了,她敢把人推下山!多可怕啊,离这种人远点!”
这些话声音不大,但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清晰地钻进了温迎的耳朵里。
温迎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她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店里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汇入了街上的人流。
奶茶店里,林小雨看着温迎仓惶远去的背影,抬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她抿了抿嘴,收回视线,对同伴扯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
“算了……没事,我们继续拍照吧。”
她心里那点因为旧日情谊而升起的些许波澜,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算了,就这样吧。
林小雨心想。
……
温迎回到家时,顾乘年已经在客厅里了。
看见她进门,顾乘年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迎上去,脸上堆着笑和掩饰不住的紧张。
“迎迎,你回来……”
他伸出手想去拉温迎。
温迎侧身避开,看也没看顾乘年,径直走向卧室。
见状,顾乘年连忙跟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温迎没有去床上,而是直接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毯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顾乘年看见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愧疚感更重了。
他走上前,蹲在温迎身边,想碰她又不敢碰。
两人都知道刚才电话里发生了什么,但谁都没先提那个话头。
温迎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现在却感觉无比陌生的脸。
她开口,声音因为干呕和情绪激动而沙哑得厉害:“为什么这么对我?”
顾乘年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
“昨晚的事……就是个意外,都过去了,温迎,我们让它过去好不好?以后不会了。”
温迎看着他试图轻描淡写的样子,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荒唐又疲惫。
她喃喃自语,更像是在问自己:
“怎么过去?不是你亲口说的,会对我好,会让我幸福?不是你主动提出结婚的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一连串的质问,让顾乘年脸色变了变。
顾乘年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是!是我说的!是我提的结婚!可你呢?温迎,你又做了什么?”
顾乘年盯着温迎,眼神里有失望,也有一种得知对方把柄的复杂情绪:
“你为什么要在分手后,找那个算命的老头来骗我?让他告诉我,你是我命定的真命天女,能帮我渡过难关、事业腾飞?这难道不是你为了和我复合,故意设的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