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走到李云龙和林墨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军容，然后对着两人，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云龙兄，林先生。”楚云飞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谦卑，“楚某，服了。”
“之前是楚某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差点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错，让亲者痛，仇者快。这份人情，我楚云飞记下了！”
李云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有些不自在，他挠了挠头，大大咧咧地说道：
“哎，楚兄，你这是干什么！咱们是友军嘛！朋友有难，当兄弟的能袖手旁观吗？快起来，快起来！”
他嘴上说得客气，心里却乐开了花：嘿，你个白面书生，总算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林墨则显得平静许多，他扶了扶眼镜，淡淡地说道：
“楚团长言重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日本侵略者。任何破坏抗日统一战线的行为，都是我们所有中国军人所不能容忍的。”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楚云飞台阶下，又站在了民族大义的制高点上。
楚云飞站直了身体，看着林墨，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林先生，”他诚恳地说道，“以前，我只当先生是个军工奇才。今日方知先生的战略眼光和临机决断，远在楚某之上。楚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团长但说无妨。”
“我想……我想和独立团，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长期的、深度的合作！”楚云飞的语气，无比认真。
“不只是军火贸易，我希望……我们两支部队，可以建立一个常态化的联络机制，情报共享，战术互通。甚至……我希望能派我们三五八团的基层军官，到贵军的……军事技术学校，进行学习和交流！”
这话一出，不光是李云龙，连旁边的赵刚都愣住了。
让国军的军官，到八路军的根据地来学习？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楚云飞，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李云龙的脑子转得飞快。
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这里面的巨大利好！
这不仅仅是让楚云飞欠个人情那么简单了！
这是要把楚云飞，甚至他背后的晋绥军，往自己这条船上拉啊！
要是能把楚云飞这支精锐部队，变成咱们的“准盟友”......
李云龙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脸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这个嘛……楚兄啊，不是老弟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我们两边的纪律不一样，这个……恐怕不太好办啊。我们旅长那边，还有总部那边，我不好交代啊……”
楚云飞是什么人，一看李云龙这副德行，就知道他又想趁机敲竹杠了。
要是搁在以前，楚云飞早就拂袖而去了。
但今天，他却耐着性子，一脸诚恳地说道：“云龙兄，只要你肯帮忙，条件你开！只要我楚云飞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李云龙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眼珠子一转，一个更加大胆，更加“无耻”的念头，冒了出来。
“楚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老弟我就斗胆提个建议。”李云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光派几个军官来学习，学不到什么真本事。依我看，不如……咱们搞一次联合军事演习怎么样？”
“咱们两家，各自拉出一支部队，真刀真枪地干一场！这样，才能真正地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嘛！”
“至于演习的彩头嘛……”李云龙搓了搓手，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我看，就拿你们三五八团那个炮营，做赌注，怎么样？”
楚云飞：“......”
......
清源县城，扫荡军临时司令部。
吉野丰田跪坐在榻榻米上，正悠闲地品着一杯上好的龙井。
这是他通过特殊渠道，从江南搞来的。
他喜欢这种来自敌国，却又能被自己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就像他正在进行的这场“晋西北之战”一样。
他相信，此刻的黑田君已经成功地挑起了李云龙和楚云飞的战火。
那两个愚蠢的支那军阀，现在一定正打得头破血流。
他甚至能想象出，当他们两败俱伤之后，蝗军们如同天神下凡般出现在战场上，终结一切时的场景。
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幅画卷啊。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预想中，黑田俊雄报捷的电报迟迟没有传来。
吉野丰田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一丝不安从心底悄然升起。
他放下茶杯，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了赵家峪和大孤镇之间的那片山区。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他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一名情报参谋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司令官阁下！不好了！”
“八嘎！慌什么！”吉野丰田不满地呵斥道。
“城……城门口，八路……八路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说是……说是李云龙送给您的‘礼物’！”
“哦？”吉野丰田的眉毛一挑，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是什么东西？”
“是……是一个木盒子。”情报参谋的声音都在发抖。
吉野丰田心里咯噔一下。
他快步走出司令部，来到了城门楼上。
只见城门外，一个半人高的木盒子，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送东西的八路军，早已不见了踪影。
几个工兵，正小心翼翼地用排爆器械，对那个盒子进行检查。
“报告司令官阁下，没有发现爆炸物。”
吉野丰田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将盒子打开。
“吱呀——”
随着沉重的木盖被掀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石灰的味道扑面而来。
周围的日军军官都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吉野丰田也皱了皱眉，他探头向盒子里看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形！
只见盒子里，一颗人头正圆睁着双眼，死不瞑目地看着他。
那张脸上，还残留着极度惊恐和不甘的表情。
正是黑田俊雄！
而在黑田俊雄的人头旁边，还整齐地摆放着一本染血的日记，和一张折叠好的宣纸。
吉野丰田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滔天的愤怒！
他一把抢过那本染血的日记，飞快地翻看起来。
日记里，详细地记录了“鬼影”计划的所有细节，以及黑田俊雄本人对这个计划的“赞美”和对支那人的“蔑视”。
这本日记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又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张宣纸。
宣纸上是用一种极其飘逸潇洒的毛笔小楷，写着八个大字：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小小的、朱红色的“林”字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