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里爬出的那缕黑气刚消失在焦土边缘，王沐阳的手就抬了起来。他没看那方向，而是将掌心贴向地面，桃花灵力沉入地脉，顺着那黑气渗走的轨迹追了三丈，随即收回。
“有标记。”他低声说，“不是追踪我们，是标记这片区域的震动频率。”
李欣烨站在断石旁，指尖在袖中掐了一下，一缕寒气从指缝溢出，在空中凝成细线，迅速扫过四周。她眉头微动：“三处残留灵压，角度错开，像是阵眼。”
“他们在记录我们的反应。”王沐阳站起身，拍去靴底焦灰，“从战斗节奏到灵力波动，全被记下来了。”
李欣烨收了寒气：“那你刚才说的‘算三步以后’，打算怎么走？”
“先查清楚他们走的是哪条路。”王沐阳从怀中取出云裳门的追踪符，指尖一搓，玉符表面浮起一层微光，“你的情报网能查到赤焰宗、玄鳞阁、天机院最近的动向吗？”
“能，但得用本命玉符。”她顿了顿，“一次只能查一路。”
“够了。”王沐阳将玉符递还，“你查，我去翻古籍。”
他转身就走，步伐沉稳，没有回头。李欣烨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才从袖中取出一枚冰晶，指尖划破，一滴血落上去。冰晶微颤，化作一道极细的光丝，射向南天。
王沐阳回到清源村时，天还未亮。藏书阁第三层禁制未开，门上符纹黯淡。他咬破指尖，将血按在门心。符纹一震，青光流转，锁扣轻响，门开了。
他只取了一卷——《南域旧典·残卷三》。书页泛黄，边角焦黑，显然是早年战火所留。他直接翻到“三灯会盟”条目，目光落在“三岔口祭坛”一段。
“三脉同震，魂灯自燃。”他低声念出，手指划过下一行，“地火、水脉、风眼，三处地脉交汇，方启古仪。”
他合上书，指尖在书脊上敲了两下。三脉同震，意味着必须有三方同时施压，才能激活祭坛。而天机院星象台连续三夜调整角度，记录的正是地脉波动。
“不是巧合。”他将书卷收进怀中，转身走出藏书阁。
李欣烨的传讯来得比他预想的快。一道冰线从空中垂落，缠上他手腕，随即化作一行字迹：赤焰宗执法长老七日前入灰骨渊，随行弟子三日后逃出，口述“见火蛇缠碑”。玄鳞阁副阁主调防三队弟子，封锁南域三条古道。天机院星象台记录地脉波动，频率递增，周期十二个时辰。
王沐阳盯着那行字，忽然问：“波动峰值出现在什么时候？”
冰线微闪，再显：“子时三刻，两日后。”
他抬头看向星穹。南天一颗孤星正缓缓移位，正是天机院常用的观测基准星。若他们真按古礼行事，子时三刻，三脉波动同步，魂灯自燃，会盟即成。
“他们选这个时间，不是为了隐蔽。”他低声说，“是为了确保仪式能成。”
李欣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查到了什么？”
他回头，她站在阁楼台阶上，衣角带风，显然刚落地不久。
“三岔口祭坛的启动条件。”他将书卷递过去，“三脉同震，缺一不可。他们选子时三刻，是因为那时地火最旺，水脉最急，风眼最烈。”
李欣烨快速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灰骨渊是地火出口，执法长老去那里，是在引火入脉。玄鳞阁封锁古道，是在逼水脉改道。天机院观测风眼，是在等风势最强那一刻。”
“三股力，同时压向祭坛。”王沐阳接过书卷，“他们在人为制造三脉同震。”
“这不是会盟。”李欣烨声音冷了下来，“是仪式启动。”
“对。”王沐阳点头，“他们不是要谈，是要定局。一旦魂灯燃起，盟约自成，谁反对，就是破坏南域平衡。”
李欣烨盯着他：“你打算怎么办？两日后子时，他们点灯，你去？”
“不去，就只能等他们联手压上门。”他将书卷放回案上，“但我不硬闯。”
“那你做什么？”
“查清楚谁在牵头。”他走到窗前，望向南域方向，“执法长老亲自入渊，说明赤焰宗不是跟风。副阁主调防三队，玄鳞阁也在动真格。天机院记录数据，说明他们掌握仪式细节。三方都在出力，但谁主导？”
李欣烨沉默片刻：“你怀疑有人在背后推？”
“三灯会盟百年未现。”他手指敲着窗框，“突然重现，还挑在这个时间点，太巧了。黑袍人撤得干脆，是因为有人下令。他们不怕我们逃，是算准我们会查，会来。”
“所以你查，他们也在等你查。”李欣烨冷笑，“这是局中局。”
“那就看谁先看透。”王沐阳从怀中取出追踪符，“你的情报网还能再查一次吗？我要知道执法长老进入灰骨渊时，有没有接外界传讯。”
李欣烨摇头：“本命玉符只剩一枚，用了就断。”
“不用查人。”他将追踪符递过去，“查地脉。你让暗线盯着灰骨渊出口，记录每一次震动，尤其是火气外溢的频率。如果有人在远程操控，震动节奏会有规律。”
李欣烨接过玉符，指尖一掐，冰线再次升起。她低声念咒，玉符微光一闪，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南域。
“等消息。”她说。
王沐阳没答，而是从案上取过一张南域地形图，铺在桌上。他用指尖蘸了点水，在三岔口位置画了个圈，又从灰骨渊、三条古道、风眼位置各引一线，交汇于祭坛。
“三脉同震，需要精准同步。”他低声说，“差一刻，都点不燃魂灯。”
李欣烨走过来，看着地图：“所以他们必须有一个总控。”
“对。”他手指点在祭坛位置，“谁能在子时三刻，同时下令三处施压，谁就是牵头人。”
“天机院？”她问。
“他们只记录，不行动。”王沐阳摇头，“执法长老在灰骨渊，副阁主在古道，都不是天机院的人能指挥的。”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李欣烨声音压低，“三方之上，另有其人。”
王沐阳没说话，而是从怀中取出那块碎玉。玉面焦黑，但三股气流缠绕的纹路清晰可见。他指尖抚过空白节点。
“等第三股势力点头，符印就成。”他低声说，“但他们已经动了，说明第三股势力，早就点头了。”
李欣烨盯着那纹路：“你怀疑……早就有人暗中联合？”
“不是怀疑。”他将碎玉收起，“是确定。他们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布好了局。我们打黑袍人，只是他们测试的一环。”
李欣烨闭眼片刻，忽然睁眼：“追踪符有回应了。”
冰线从空中落下，显出一行字：灰骨渊出口，火气外溢共七次，每次间隔两刻钟，规律如钟。
王沐阳眼神一凝：“不是自然喷发，是人为控制。”
“有人在定时引火。”李欣烨声音冷了下来，“而且，能控制地火节奏的，只有赤焰宗高层中的火脉执事。”
“执法长老。”王沐阳站起身，“他不是去祭坛，是去当开关。”
“那他听谁的？”李欣烨问。
王沐阳没答，而是走到窗前，望向南域深处。远处，一颗孤星正缓缓移向中天。
“两日后子时三刻。”他低声说，“他们要点灯。”
李欣烨走到他身旁：“你打算怎么破？”
“他们以为我们在查。”王沐阳声音很轻，“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他们在等我们查。”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指尖在上面划了一道。玉符微光一闪，随即熄灭。
“该传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