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西姆死死抓住一根扭曲的金属管道，才没被第一波冲击抛飞出去。他惊恐地看着舷窗外那尊如同山岳般逼近的钢铁魔神，看着那双燃烧着复仇烈焰的猩红电子眼，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
“弃船！跳海！”他对着通讯器嘶吼。
太迟了！
刑天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五指张开，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朝着“海鸥号”前半截正在急速下沉的残骸抓去！
目标精准无比——正是马克西姆所在的驾驶舱位置！
“不——！！！”马克西姆发出绝望的嘶吼。
巨大的金属手指，带着绝对的力量和无边的怒火，如同捏碎一个鸡蛋般，狠狠合拢！
“噗嗤——咔嚓——！！！”
令人头皮炸裂、肠胃翻搅的、混合了金属扭曲、骨骼碎裂、血肉挤压的恐怖声响，在狂暴的海浪声和船体解体的哀鸣中，清晰地爆开！
坚固的合金舱壁如同纸糊般向内塌陷、扭曲！玻璃瞬间化为齑粉！里面的人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泡沫！
猩红的液体如同被挤爆的番茄酱袋，瞬间从那钢铁指缝中狂飙喷射而出！溅满了刑天幽蓝的装甲，在月光下流淌下道道刺目惊心的暗红痕迹！几块扭曲变形的、勉强能看出属于人体的组织碎片，混合着破碎的衣物和金属碎片，从指缝间无力地滑落，坠入下方翻涌着白色泡沫的冰冷海水。
林震的刑天机甲，如同浴血的魔神，左手维持着那捏爆一切的恐怖姿态，悬停在半沉没的“海鸥号”残骸上方。猩红的电子眼冰冷地扫视着海面，搜寻着任何漏网的生命信号。
“林震！林震！听到回答！目标马克西姆·杜兰德是关键情报源！留活口！重复！留活口！！”苏瑜急促焦灼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炸响。
驾驶舱内，林震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全息屏幕上，刑天左手指缝间流淌下的、代表“信天翁”生命信号彻底消失的光点，以及那片被染得暗红的海水。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紧紧攥着冰冷的控制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沉默。
只有机甲引擎低沉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轰鸣，和海浪拍打残骸的哗啦声。
几秒钟后，通讯频道里传来林震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温度的声音，只有三个字：
“他死了。”
— — —
赵大勇牺牲的消息，是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燕京国防大学深处那座代号“龙脊”的基地。
通讯频道里，林震最后那句“他死了”的余音尚未散尽，指挥中枢内，死寂已沉重得能压碎骨头。空气不再流动，只有量子计算机集群发出单调而压抑的低频嗡鸣，像一头受伤巨兽在深渊里痛苦喘息。幽蓝的全息光幕兀自闪烁，冰冷的数据流无声滑落，映着每一张骤然失血、僵硬如铁的脸庞。
陈胜站在中央指挥台前，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柄插进冻土的标枪。他面前的主屏幕上，是林震刑天机甲最后传回的实时影像：冰冷翻涌的太平洋海面，漂浮着“海鸥号”扭曲断裂的残骸，猩红的液体在幽蓝的机甲装甲上蜿蜒流淌，触目惊心。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睫都未曾颤动分毫，仿佛一尊用寒冰和钢铁浇筑的雕像。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瞳孔深处，一点猩红的光芒正无声凝聚、旋转，如同宇宙尽头即将爆发的超新星，酝酿着焚毁万物的毁灭风暴。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猛地炸开，撕碎了凝滞的空气！
指挥中枢侧面厚重的特种合金墙壁，竟硬生生向内凹陷出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蛛网般的裂痕以坑洞为中心疯狂蔓延！林震保持着挥拳的姿势，指关节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银灰色的合金墙面蜿蜒流下，滴落在地，发出细微却惊心动魄的“嗒…嗒…”声。
他魁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牙关紧咬，喉咙里滚动着野兽濒死般的低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残骸和血迹，几乎要瞪裂眼眶。
“大勇…兄弟…” 旁边的王磊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呻吟，声音嘶哑破碎。他猛地转身，像一头彻底失控的蛮牛，冲向角落里一架用于基础训练的模拟机甲。没有任何技巧，纯粹是肌肉贲张到极限后的狂暴力量！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如同炸雷般接连响起！
“哐！哐！哐——！！！”
王磊的腿如同攻城巨锤，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踹在机甲厚重的胸甲上！每一次撞击，都让那沉重的钢铁造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坚固的合金板肉眼可见地凹陷、变形！他仿佛不知疼痛，也不知疲倦，只是疯狂地踢踹着，用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宣泄着胸腔里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与愤怒。汗水混着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水，在他扭曲的脸上肆意横流。
“操他妈的凯撒狗！” 李成刚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坚硬的合金台面发出刺耳的呻吟，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指挥中枢内每一个沉默的身影——张云峰胸膛剧烈起伏，喉结上下滚动；刘锐低着头，肩膀无法抑制地抽动；杨锐和其他队员眼中，愤怒的火焰同样在熊熊燃烧。
“大队长！” 李成刚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泣血的嘶哑，猛地转向陈胜那沉默如山的背影：“下命令吧！血债血偿！把凯撒那群杂种的狗窝，连根拔了！”
“血债血偿！”
“下命令吧，队长！”
“为大勇报仇！”
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爆发的裂口，悲愤的怒吼如同受伤狼群的嗥叫，在冰冷的中枢内轰然炸响，震得空气都在嗡鸣。无数双燃烧着复仇烈焰的眼睛，死死钉在陈胜身上，等待着他撕裂沉默，点燃那燎原的复仇之火。
陈胜依旧背对着众人，身形没有丝毫晃动。他缓缓抬起右手，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滞重感，仿佛那手臂承载着千钧之重。染血的指尖，轻轻点在全息星图上一个位置——太平洋深处，远离所有主要航道，一个被标注为“凯撒联邦观岛基地”的微小光点。
他的手指没有离开，只是悬停在那里，指尖微微颤抖。指挥中枢内汹涌的怒吼声浪，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壁，瞬间被一股更沉重、更压抑的冰冷气息所吞噬。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那指尖下，星图光点无声的闪烁。
沉默，是淬火的刀刃，悬在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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